何大田技术着实不赖,几壶烈酒喷下去,足剐了三千多刀,王德全才咽气。
围观的百姓从头看到尾,没人舍得离去。
每多割王德全一刀,他们都觉得值到姥姥家了!
王德全剩的骨架子拖下去,刑台简单清理一下,昨晚差点没被马老二打死的吴宗成顶上来,绑在相同的位置。
吴宗成已经醒了,闻着鼻尖的血腥味。
瞧着山海般密集的人头,恐惧比王德全生前更甚。
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像濒死的困兽。
但,没人可怜他。
他和王德全是新城县两大毒瘤,两人的该死程度不分伯仲。
是以,百姓对他们的恨也不分上下。
等何大田的刀刮到吴宗成身上,甚至有百姓兴奋地大喊起来。
“他这身肉,要比王德全那狗贼经剐吧,壮士!这个剐六千刀成不成?!”
何大田闻言,认真打量一番,真诚地回应,“肥油不好割,我尽力。”
此话落,吴宗成脑袋一歪,直接晕了。
后头的窦章辞不再看,被崔诩搂着离开刑场。
百姓的兴奋还在持续。
可见他们心中积怨有多深,这情形,很难想象会出现在京畿大县的百姓身上。
她叹气,“殿下,王德全已死,县丞和县尉为虎作伥,如今还在牢里待着等砍头,新城县一时无人接管,这里也算是京畿门户,要尽快补齐县衙各处人手才是。”
“嗯,我已派人去寻原定兴县令,此人刚直,在定兴县被免职前,颇受爱戴。是百姓期盼的好官。”
崔诩说的,便是何大田的青天大老爷。
何大田因亲妹子的事,自家吃了大亏不说,还连累了青天大老爷后,他不吃不喝忏悔了好几日,再做事,便学会了权衡利弊,思考始末。
他不再是个纯粹的莽夫,进了新城县先求见太子,言辞恳切地推荐百姓心中的青天大老爷邓炜。
他打心眼儿里希望,大老爷能回定兴县继续庇佑他们,可他知道不现实。
定兴县如今的大老爷是甲榜进士,勋贵人家出身,本身并无差错,且上任一年便将定兴县的水利事业修得如火如荼。
这政绩还不是拿百姓的钱和命去堆的,而是大老爷自己掏的腰包。
这样的大老爷,即便傲气一些,也没人能说他不是个好官。
所以,何大田只能瞅准这次机会,在太子面前大肆宣扬邓大老爷的好,希望大老爷能起复,把恩泽带到可怜的新城县。
他知道太子一定会去查的。
定兴县那么近,但定兴县百姓被两任县令宠得过惯了好日子,都知道感恩。
只要他们据实相告便是。
大老爷那种人才,不该被埋没!
“赵震亲自走了一趟,定兴县的百姓对邓炜交口称赞,不似作伪,只是邓炜毕竟曾被王德全构陷罢职,起复他也只能先做个代县令。”
崔诩补充一句。
窦章辞拍拍小嘴,掩盖困得厉害的哈欠。
“官吏任命要通过文选清吏司,代县令倒着实省事一些,不过所谓代县令到底委屈人。”
“而且,新城县被王德全那狗官胡作非为地糟蹋好多年,吏部却未对这狗官有任何惩处,要么是言路闭塞,要么就是有人官官相护。我猜这人,极有可能与文选清吏司有关……”
“别担心,吏部是祖父的地盘。”崔诩揉揉她脑袋。
“可祖父是挂职,平日以内阁事务为重,吏部大多是两位侍郎和几位郎中在管,所以上辈子才会被人捅了刀子。”
“不过这回,倒可以修书一封给祖父阐明原由,由祖父开口任命,想来也不会有人公然驳他面子。”
窦章辞已经困得直掉眼泪。
昨夜几乎整夜没睡,靠给连木村村民讨公道的义气支撑到现在,早扛不住了。
说着,小脑袋在他肩上一点一点。
崔诩将手挪到她后脑勺,将她轻轻固定在肩膀上,无奈摇摇头。
他加快步伐回驿站去。
驿站房门口,马大妞已经换了新衣裳,格子布的袄子烘得身上暖融融。
这些温度,不及马大妞心底热。
要报仇的热血,彻夜未凉。
她见崔诩抱着小娃娃迎面走来,低着头打开门。
在吴宗成府上只待了十天,却被打得学会了一切奴颜屈膝的模样。
崔诩轻轻将她一瞥,“你去养伤,阿辞从不苛待旁人。”
马大妞一愣,她知道小太子妃是活菩萨转世,但她不能白穿他们的衣裳,更不能白吃他们的饭。
“我……我是奴婢,要给小娘娘做牛做马,我不疼,不用休养。”
马大妞揉了揉衣角,浮肿的脸上做不了表情,唯独一双眼急切。
似乎生怕他们这样说,是反悔不要她了。
崔诩给窦章辞脱掉小鞋子,拉上小被子,将她小脚脚捂在掌心暖暖。
淡淡道:“你被强卖非你所愿,阿辞已拿回你的身契,她睡醒后会亲自给你,你且出去。”
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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