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放假,加上天气冷,一中午就三桌客人,最后一桌客人来得晚,老板炒完菜就上阁楼猫着取暖了。
最后一桌客人离开,老板娘收了钱刚想扯开嗓子开骂,刘倾倾就从后厨快步走了出来:“妈,我来收拾吧。”
刘母看着她脸上挂的微笑就气不打一处来,翻着白眼骂道:“不是你来难道还是我来?收拾完把鸡汤炖上,你哥晚上回来吃饭,得给他好好补补。”
“好的,妈。”
不管她说什么,刘倾倾都只是微笑着乖巧答应。
“笑笑笑,丧门星天天笑,来了之后老娘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刘母一边骂着,一边上了阁楼。
无论刘倾倾是笑是哭,她都能骂上几句。
刘倾倾松了一口气,收敛起脸上的营业假笑,快步走向餐桌收拾,这桌客人终于不像前两桌一样吃得干干净净,桌上还剩下一些饭菜,刘倾倾实在太饿了,等不及拿去后厨再吃,伸手抓了一把剩饭就往嘴里塞。
她以为此时此刻没有人会看见,却不知道站在门口的季疏缈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门帘掀开的声响惊得刘倾倾猛然回头,看到季疏缈错愕不已:“你怎么在这里?”
季疏缈心里的愤怒就像沸腾的水似的,问道:“他们连饭都不给你吃吗?”
她知道刘倾倾得处境艰难,却没想过会难成这样。
“你别哭啊……”刘倾倾手足无措,想给她擦眼泪,却顾忌自己手是脏的,只得拿了一盒纸巾让她自己拿着擦。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季疏缈吸了吸鼻子,自己擦干净眼泪:“我有事跟你说。”
楼上阁楼传来动静,她的父母好像要下来,刘倾倾急忙让她躲去后厨。
好在他们没有下来,刘倾倾松了一口气,收拾完桌子把碗碟拿进后厨,就看见季疏缈看着门口定定地掉眼泪。
门后放着一张折叠行军床,因为地方逼仄,那床都不能完全展开,床上铺着一层稻草和一床旧棉被,还有一床军绿色已经磨破了的旧棉被,那薄被本应该用来做夏凉被,却用在了寒冬里。
刘倾倾想安慰她,又实在找不出安慰的话来,无奈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
猫啊狗啊的,不就是这么养的吗?
她一双肿成胡萝卜的手泡在洗碗池里洗碗,那水一点热气都没有。她手上的冻疮更严重了,就算季疏缈每天拿冻疮膏给她做手膜,那双手依然烂得越来越厉害。
贱皮子哪里那么娇贵,热水一会儿也要冷的,别浪费燃气。
——他们是这么说的。
季疏缈一把擦干净眼泪,哑着嗓子说:“我是想问问你,要不要父母?会对你很好很好的父母。”
“你说什么傻话呢?”刘倾倾笑道,“父母哪能是自己选的。再说我愿意,人家愿意吗?”
季疏缈神色认真:“我的干爹干妈没有孩子,他们的女儿早些年就生病去世了,你长得和她有几分像。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试试,他们不收养你,我养你!”
刘倾倾被她最后一句话逗笑了:“你养我,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呢,还大言不惭要养我。”
“我养得起你!”季疏缈神色倔强,“我养你长大,以后你就给我打工,终身制。”
刘倾倾笑出声,笑着笑着就红了眼。
口口声声要剥削她、要让她当一辈子长工的小女孩,却是最把她当人看的那一个。
“饿死我了!那谁给我拿吃的来!”前边传来刘康裕的烦躁的喊声,还有凳子被踢翻的声音。
刘康裕在郊区念私立中学,平时只有放假才回来。
刘倾倾连忙应了一声:“马上就来!”
“你赶紧走。”刘倾倾催促道,“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以后都不要来的。”
季疏缈:“我说的是真的,你想清楚再告诉我,你不能烂在这污泥里,我不准!”
“这是我的命。”刘倾倾把她往门外推。
“没有人的命,生来就是让人作践的。”
季疏缈被她推出后厨,迎面撞上刘康裕,这人肥头大耳满脸油光,脸上几颗红红白白的青春痘看得季疏缈几欲作呕。
他一双眼睛色眯眯地黏在季疏缈身上,季疏缈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冷声威胁道:“你觉得自己长了两只眼睛,有点多了是吗?”
过道狭窄,刘康裕不让开她就过不去,但这人显然没有把她一个小姑娘的话放在心上。
“小妹妹长得真漂亮。”刘康裕用自以为性感的气泡音说道,脸上挂着油腻普信的微笑。
“哥,这是我同学。”刘倾倾伸手推他,刘康裕怕她一双手弄脏了自己的新外套,不得已让开。
刘倾倾不停地给她使眼色让她快走,季疏缈只得先离开。
“他妈的关你什么事?贱人!”刘裕康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打得她脸颊高高肿起。
声响被楼上的父母听到,两人下楼后便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季疏缈情绪低落地回到家,家里只有姥姥在,她戴着老花镜在研究书上的马面裙,看她神色难过,放下书朝她招招手:“乖宝,怎么了这是?”
季疏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