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蕴秦蓉姐妹俩出嫁前住的房间都狭小,床也不大,晚上秦蓉带着女儿睡在自己以前的房间,季振华睡另外一间。
半夜,一声啼哭惊醒了秦蓉。
“太奶奶……呜呜,太奶奶别走……”
秦蓉急忙打开灯,就见季疏缈闭着眼流泪,嘴里念念有词。
“缈缈,缈眇醒醒。”
季疏缈缓缓睁开眼,看着秦蓉愣了愣。
“我是妈妈。”
“妈妈。”
秦蓉把女儿抱进怀里,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做噩梦了是不是?梦里都是假的。”
季疏缈摇摇头:“不是假的,是真的太奶奶。”
“怎么了?”母女俩的动静惊醒了隔壁的季振华,“缈眇怎么了?”
秦蓉:“她说梦见了太奶奶。”
季振华不信:“奶奶走的时候她才多大啊,她才刚一岁,她能记得?”
“我就是记得!就是太奶奶!”季疏缈掷地有声,“她头发白白的,眼睛亮亮的,穿着深蓝色的衣服,还给我编花环做肉丸子!”
想不到吧,我上辈子看过老照片,听同村的老人提起过。
这下夫妻俩都傻了眼。
“奶奶肯定不会害缈缈。”季振华对秦蓉这么说,又放柔了声音问女儿,“太奶奶说什么了没有?”
当地流传着一种说法,去世的老人舍不得家里的孩子,会托梦给孩子问孩子要不要和他走,如果孩子说了要,那么不久后就会夭折。
“太奶奶说,说给我摘桔子。”季疏缈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但是,但是太奶奶不是从树上面摘的,她是从树底下摘的,树底下有个箱子,里面都是黄黄的桔子。太奶奶都给我了,让我回去给爸爸妈妈。”
夫妻俩都是一脑袋问号:“桔子?”
“我们家的那棵桔子树,房子旁边那个!”季疏缈脆生生道,“太奶奶还叫你们也去挖。”
演戏都演到这份上了,不管信不信的,总得去挖一下吧。
夫妻俩哄睡了季疏缈,小声商量了起来。
秦蓉:“你说缈眇说的,是不是真的?桔子树底下有点东西?”
“难说。”季振华努力回忆,“我们家留下点稀罕东西,还真是不稀奇。”
秦蓉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记得吗?奶奶去世的时候,那手指着的方向,是不是那桔子树?”
太奶奶算得上是寿终正寝,去菜地里拔菜时没的,神色安详没有一丝痛苦,但老人倒在地里,手指着家的方向。
他们本以为老人在最后是指偏了,可如果,她本来就是指的房子旁边的桔子树呢?
总归是要回去看看的,夫妻俩打定主意挖开桔子树看看。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秦蓉季振华买了些香蜡纸钱,带着季疏缈回了季家沟。
季振华去找乡亲借了一把锄头,只说是上山祭拜,用来开路用。夏天的野草疯长,山上不常走的路都封上了,谁也没有怀疑。
然后,他们就真的上了山,一座坟接一座坟地祭拜了一遍。
“这是我们季家的祖坟,韩丰年间的。”季振华指着一块破损的、刻字都完全模糊的石碑对季疏缈说道。
季疏缈:“韩丰?”
“对,清朝那个韩丰!”
季疏缈:“……”
哦,咸丰。
季振华哈哈大笑:“是咸丰啦,我小时候,老人们都跟我说是‘韩丰’,等我上初中学历史的时候,还问老师‘韩丰’是哪一年。”
祭拜完祖坟,一家三口才下山回家。
离老房子越近,原本沉得住气的夫妻俩也忐忑起来。
姥姥姥爷时常会过来打扫一下房子,免得房子久不沾人气破败了,房子周围也没什么杂草,想来姥姥姥爷才清理过不久,但房子里除了大件的、搬不走的家具外,衣裳被褥、锅碗瓢盆都是没有的——都放姥姥姥爷那里了。
村里说来民风淳朴,但偷什么的都有,但凡能用能拿走的,都是如此。
季家的老房子位置偏僻,离其他邻居都有些距离,但地理位置绝佳,建在半山坡上,背靠坡顶,坡下又有池塘,背山面水,坐北朝南,四周松柏竹林围绕,实乃祖宗留下来的宝地。
季家祖上曾是阔过的,准确来说,是阔过许久的。
季疏缈的太爷爷、太奶奶的婚姻,是两个大地主家庭的结合,据说光是太奶奶的嫁妆就堆满了三间房,emmm……再后来就是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季家反反复复被抄家抄了个底朝天,抄到家徒四壁,但总有人说太奶奶把最好的东西都藏起来了。
季振华的父母都去得早,季振华和秦蓉结婚的时候,家里就只剩季振华和太奶奶两个人。季疏缈刚满一岁的时候,这位太奶奶突然撒手人寰,没来得及交待只言片语。
季疏缈也是在工作以后、背井离乡许久后才知道匣子的存在,大约是她大学毕业那一年,村里重新划分宅基地,季疏缈一个女孩,法律规定她有份额,但实际上没有一分一厘,季家老屋被划给了另一户人家,建房子的时候,那棵桔子树挡了运送材料的路,被挖掘机连根拔起,露出了埋在树下的古董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