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好不容易将他抚养成人,江南凶险,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们,尤其是县官,特别怕李氏会狗急跳墙,纵火伤人。
好在李秀秀当时一心都扑在易长风身上,纵是有万般无奈,也只能忍气吞声,辛苦求医,不惜变卖最后一点儿家产。
这才保住了易长风的一条性命,县官看他们没有任何的威胁性,甚至孤儿寡母都是病残,才撤回了整日盯着他们的眼睛。
李秀秀当机立断,深夜逃跑,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了京城,不图别的,只想要找个更好的医师瞧瞧。
但很可惜,天不随人愿,一路的逃难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盘缠,更是因为偷跑出来的,没有路引,到了京城变成了黑户。
只能住在城西的巷子里,平民聚集的地方,靠着达官权贵们的施粥,日子才慢慢过了下去,但易长风的身子也这样被拖得更病重了。
李秀秀想着,越发的责怪自己,还不如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待在京城,最起码将军府的金银财宝,也不会引来江南那群人的觊觎。
更为此,连累了自己的外祖家,更是害的外祖父丧了性命,她真是羞愧,也无颜面对将军府众人。
丞相夫人看出了李秀秀眼底的难过,她牵着对方的手,紧紧握着,为她带去了无尽的温暖和力量。
府医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看了看谢长陵,又看了看易长风,最后朝着李秀秀拜了一拜,说道。
“回禀夫人,令公子的脉象和大少爷脉相极其相似,虚浮无力,气血空亏,隐隐灰败之相。”
他还是留了一句,没有说命不久矣,这简直和谢长陵成婚前的脉象一模一样,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活不过二十岁。
可就算这样,他说的再过于委婉,几人都听懂了,李秀秀更是差点滑落到椅子下,整个人直接受不住打击,差点昏倒。
丞相夫人让自己的丫鬟扶住对方,才勉强支撑着李秀秀坐稳,丞相夫人面露焦急之色,急忙追问道。
“先生,您是有大才的人,医术高超,当初我儿也是差点死掉,都被您救回来了,这小公子难道真的药石无医了吗?”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面色沉静下来,斟酌着开口:“夫人,这位小公子的脉象,和大少爷之前的脉象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这下,丞相夫人也不敢说话了,她知道,自己家的儿子是从鬼门关过来的,若不是灵兮……
对,灵兮!
可灵兮已经是长陵的夫人,是他们相府的少夫人,这——
丞相夫人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宋灵兮,对谢长陵病情有帮助的事情告诉李秀秀,一来是因为此事只是她的猜测,并不准确。
二来也是因为宋灵兮的夫君只能是谢长陵,比起他人的儿子,自然是自己儿子更重要一些,不要怪她无情,这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
丞相夫人想通了,立刻打断了府医的话:“劳烦先生给小公子用最好的药,不惜花费任何代价,也要保重他的性命。”
府医点头应下了,多余的话他也没有说出口,毕竟这涉及到丞相府的家事,丞相夫人既然这样说了,他自然不能多嘴。
“老夫一定尽全力救治小公子,现在就去开药了。”
府医说完后,得到丞相夫人的肯首,就想要提着药箱离开,但突然又被她叫住:“等等,先生,还有一位病人。”
府医看了眼她身旁的李秀秀,看了看那双扭曲的不成样子的腿,点点头,开始为她诊脉。
诊脉期间,李秀秀不断追问:“大夫,我儿他还能活多久,我找遍了医馆,都说我儿已经活不久了,我……”
府医打断她:“这位夫人,令公子至少还能再活四年,若好好将养着,长寿些也未尝不可。”
“到是夫人您,身子里疴疾太多,日夜操劳,当年受过重伤,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留下太多病根,恐怕……”
府医神色凝重,这脉象,比那位小公子还要糟糕,是真正的将死之人的脉象啊,全凭一口气撑着。
“我知道。”李秀秀冲着他点点头,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点到为止就行。
“娘!”可易长风耳朵又不是聋的,他怎么会不明白大夫的意思呢?
易长风猛的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快步到了李秀秀跟前,跪了下去,眼里满是悲伤和不敢置信!
“娘,你的身体,医馆的大夫都说很好啊,怎么会,怎么会……”
易长风怎么都不敢相信,他娘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可是那些大夫是怎么骗他的呢,明明他们每次都是一起进医馆,寸步不离的啊!
“娘,娘,您别吓我,我们去了那么多医馆,都说您已经修养的很好了,是不是他,他在胡说八道……”
易长陵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嘴唇也跟着抖个不停,没有一丝理智可言,倒是叫李秀秀为难起来。
她总不能说大夫的错吧,毕竟,之前跟着风儿一同去医馆,都是提前踩点过的,她也找大夫看过,药石无医。
可她还是撑过了一年又一年,现在,看着易长风找到亲人,还有自己的挚友,也会帮忙照顾好他,她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