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外都很嘈杂,到处都是耸动的人头,年糕儿被车里的人七手八脚抱进了车里,刚站稳,她就赶紧探头朝外头看。
年糕儿:“爸爸,幺爹!”
年文景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照这种情况看,火车开走了,说不定他们也挤不上车。
年文景:“年糕儿啊,你接着点儿你幺爹啊!”
说着,年文景抱着年老爹的腿,就想把人从车窗里塞。
他倒是抱起来了,年老爹的手也够着车窗了,但是哪里上得去啊?
年糕儿回头就跟对面座上的中年男人求助:“伯伯,我爸带我幺爹去北京看腿病,你可以拉一把幺爹不?”
对方一听说是千里迢迢去北京给老人看腿的,二话不说就把车窗往上一抬,伸 手就去够人。
车厢走道都是人,座位上的人纷纷探头,七手八脚去拉年老爹,两个大男人一个妇女,可算把年老爹给拽了上来。
年糕儿:“幺爹,你腿还好不?现在人多,你先坐一会儿。”
说着,年糕儿把放衣服的行李往地上一放,让年老爹坐下来。
刚刚爬窗户的时候,年老爹的腿遭老罪了,现在确实疼的厉害。
旁边的妇女看不下去了,“要不咱挤挤,让老人家坐一会儿吧,小丫头你坐行李上。”
年糕儿乖巧地道谢:“谢谢婶婶,谢谢伯伯,谢谢叔叔们帮我幺爹。”
年糕儿说完,挤在座位中间,把装好吃的包裹打开,从里面掏出瓜子,小手挨个给人抓了一把瓜子。
年糕儿:“都已经这么挤了,你们还让我跟幺爹挤进来,没啥好吃的,吃点儿瓜子玩儿。瓜子吃起来香,就是吃多了会口渴……”
小丫头跟个小大人似的,把帮忙的人都道谢了一遍。
妇女:“这孩子,怪懂事的。咋没上学呢?”
年糕儿:“上着呢,这不是陪我爸带幺爹去北京看病嘛?”
……
外头,年文景还在跟挤火车的人流拼命。
他已经挤到车门口了,后面的人推着他,让他快喘不过气了。
老天爷啊,坐个火车咋这么难啊?
要是他能爬上火车,他也从窗户口爬,可他一个人,没人帮他托一把,他撑不起来啊!
年文景:“啊啊啊!兄弟啊,别挤啦!脚尖都不沾地啦!”
后面的人:“不是我挤啊,是后面有人一直挤我呀!”
年文景觉得自己挤火车都快挤到天老天荒了,等他终于被动跟着人流挤上车,又在一片骂声中挤过人群,找到年糕儿和年老爹的时候,发现年老爹跟年糕儿都挺好。
年老爹挤着一个三人座位上,人家对他很照顾,对面还特地腾出点地方让他放伤腿,年糕儿坐在行李包上,靠年老爹的腿吃瓜子。
年糕儿还不会嗑瓜子,都是用嘴咬瓜子一口,然后掏出来拿小手把湿漉漉的半截或者一点儿瓜子仁抠出来吃。
年糕儿一边吃瓜子,还一边跟人家聊天,“……做媒没啥难的,我赵明明哥哥跟常娥姐姐现在日子过的可红火了。”
妇女:“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么点儿就能给人做媒了,还做成了,这媒人钱给了你多少啊?”
年糕儿有点儿高兴:“给了十块呢。”
小孩子觉得十块钱就是最多的钱了,年糕儿说出来的时候就有面儿。
结果,妇女说:“哎呀,给少了呀!”
年糕儿:“!!!”
妇女:“我们那的媒人钱可是根据彩礼来定的,彩礼给三百,咋说也要给你三十到媒人钱啊。”
不是妇女挑拨离间,也不是她较真,而是跟小胖丫聊天的时候,聊着聊着,就没办法把她当小孩儿看了。
跟大人聊天,那话当然就是想到啥说啥了。
年糕儿呆住了:“哎呀,我头回做媒,不知道这个规矩啊!我赵明明哥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头回结婚,他肯定也不知道这规矩。”
年糕儿瓜子都吃不下去了,这可咋弄呢?
常娥姐姐肚里都揣崽了,总不能跟赵明明哥哥补钱吧?
小胖丫瞬间蔫了,妇女赶紧说:“唉呀,这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可不是每个地方都一样,说不定你们家那边不是这么算的呢。”
年糕儿一想也是,城里和乡下的工资还不一样呢,那各个地方的媒人钱规矩肯定也不一样啊。
妇女:“年糕儿你这衣服这么好看,咋还打补丁呢?”
年糕儿:“只要棉袄干净了,有没有补丁穿着都一样的暖和。我妈也想给我买新棉袄,可是要给幺爹看腿呢,家里好不容易攒点钱,我幺爹的病要花多少钱不知道,那点钱都花路费了。”
年文景:“……”
妇女:“哎哟,这腿挺严重吧?都得去北京看腿了。”
年糕儿:“我幺爹的腿以前是好的,后来在牛棚落了病根呢。”
大家伙看年老爹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是文化啊?”
那时候,能被关进牛棚的,十有八九都是识字教书的,现在文化人是好,以前都遭老罪了。
年糕儿:“可不是?我幺爹看书学习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