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和沈珺在娘家呆的时间不长,吃过午膳又休息了一会儿便跟父母亲告别,张氏知道王府规矩严,也不好多留女儿,吩咐下人把早已准备好的干货水果搬去马车,又依依不舍的将女儿送至大门才算心安。
马车在大街上缓慢行走,沈珺见时辰还早,便提议去花鸟鱼市看看,“听三顺说,院里那几尾锦鲤没了,我知道城西有几家专门买鸟兽鱼虫的铺子,不如咱们这会儿去选几尾。”
她那几尾是江南带回来的稀有品种,鱼鳍宽大而飘逸,比一般锦鲤更为漂亮,汉城不一定有,但难得沈珺有心,徐婉便顺着道:“好啊,去逛逛也好。”
马车转了个弯朝城西而去,没一会儿就到了沈珺说的那一条花鸟鱼市大街。
其实沈珺也知道徐婉的锦鲤珍贵稀有,所以早已经让六安来踩过点,他没有带着徐婉挨着逛,而是直奔街尾的一家。
这家铺子看着不大,里面布置倒是精巧,花草盆栽、假山鱼缸摆放得错落有致,听六安说沈珺他们是来挑锦鲤的,铺子掌柜非常热情,点头哈腰的领着几人去到后院。
后院有一个小花园,角落里摆放着两个琉璃大缸,里面就养着十多条锦鲤,有纯红色的,红白相间的、纯白色的和浅黄色的。
难得有专门要买这种价格高昂的精品锦鲤,掌柜态度殷勤、口若悬河的向他们介绍这些锦鲤的品种。忽然隔壁院子传来争执声,徐婉和沈珺抬眼望去,人多高的围墙将两院相隔,并不能看见隔壁的院落里的情况。
掌柜的见此,忙笑着解释道:“隔壁是一家粮铺,听说这几日一直丢粮食,丢了好几袋了,可能今日是抓着偷粮食的贼了。”
沈珺和徐婉都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徐婉挑了两尾纯红和两尾红白相间,让掌柜的装起来。四尾鱼一共八十两银子,付了钱,几人出门时,隔壁的争执已经转移到门口,并且粮铺的几个伙计开始动手打人。
沈珺朝那边看了一眼,对六安使了一个眼色。六安打了一个手势,护卫们便朝沈珺这边靠近,沈珺一手揽着徐婉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臂护着她朝停在门口的马车走去。
没走几步,那边又从门口打到了大街上,一个瘦弱的男子被几个伙计围着拳打脚踢,他身下还护着一个小孩。小孩哇哇大哭,嘴里一直喊着“我错了,求求你们不要打我爹爹,我再也不敢了。”
周围有议论声传来,“小小年纪不学好,偷人家粮食。”
“偷了好几次了,这次终于让老板抓住了,说是北方来的流民,这还不直接被老板打死呀!。”
徐婉闻言,不由停下脚步望去,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被护在身下的小男孩哭喊着的脸颊,伤痕和眼泪交织,瘦得凹陷的双目里满是惊恐和悔恨。
徐婉看着,目露不忍,她眉头微蹙,朝沈珺看去,沈珺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道:“已经让人去报官了,这里人多嘈杂,咱们先离开。”
徐婉也明白,这种纠纷自有官府主理,他们出面不合适。
就在徐婉停下的这一瞬间,小孩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他挣脱出他父亲的保护,从地上挣扎着爬出来,朝徐婉这边冲过来,嘴里哭喊道:“贵人救命,贵人救命。”
燕儿迅速挡在主子身前,侍卫也快速上前拦住小孩,不让其靠近。小孩只得就地跪下,求救道:“贵人行行好,救我爹爹一命,求求贵人了。”
沈珺扶着徐婉上马车,丝毫不理会小孩。
打人的其中一个伙计这时冲过来揪起小孩一巴掌拍下去,嘴里骂骂咧咧道:“贱骨头找死呢,活该成难民,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学偷东西,小爷我今日卸了你一双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窃。”
小孩被打得口吐鲜血,另一边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孩子父亲痛苦的求饶着,“大爷们别打孩子,你们打我,你们打死我吧,孩子不懂事,你们别打孩子。”
无论被打者如何求饶呼救,打人者落拳更凶,一点不见手软。
小孩眼看求救无果,绝望的闭上眼,哭喊道:“你们汉城人都是些丧良心的,你们这些粮商缺心缺德会遭报应的,今日就算打死我,我也要到阎王殿告你们,告你们草菅人命。”
这时有一队官兵过来,高吼道:“住手,干什么打架?”
粮铺伙计这才停手,其中一人讨好的上前给官兵解释:“不好意思官爷,给你们添麻烦了,是这两人几次三番到我们店里偷粮食,又出言辱骂我们,我们这才气不过上手的。”
另一人也附和道:“对呀,官爷,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两人是北边来的流民,不知道这几日怎么混进城里,几次到我们店里偷东西……”
王府的马车已经走远,沈珺和徐婉也听不见商贩和官兵的声音。徐婉紧蹙的眉头并未松开,‘北边来的流民’几个字让徐婉心里不安。
梦中北边也曾来过流民,不过是在去年正月里,在她嫁给沈澈之前。沈澈和徐家合伙倒卖粮食生意,在北边大赚一笔,有老百姓发现粮商是汉城徐家,自发组织前往汉城找徐家讨公道,被官兵压制,最后真相爆出,徐家名声大损。若不是当时世道混乱,朝廷顾不过来,徐家肯定会被朝廷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