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乾清宫,御书房内。
御案前,一身杏黄龙袍的永康帝端坐于上,批阅着奏章,侍立的宫女太监神色恭谨,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显得静谧无声。
片刻后,专心于奏章的永康帝察觉到殿外的动静,凝眸看了过去,瞧见来人,面色稍缓,笑着说道:“八弟来了。”
来人正是忠顺王,作为永康帝的左膀右臂,他是少数不需通禀就能进入御书房的人。
忠顺王手中拿着一本折子,躬身拜道:“臣弟拜见皇兄。”
行完礼后,忠顺王恭敬的递上折子,清声道:“皇兄,这是近段日子户部催缴欠银的账目,请皇兄过目。”
内监识趣的上前接过,谨慎的将折子递到永康帝的御案之上,便躬身退下。
永康帝看着折子,神色微转,这户部催缴欠银已然有月余,他知晓北静王府积极响应,可具体效果如何,他还不能确定,不过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抱着期待的心情,永康帝拿起折子看了起来,待看完折子的内容,永康帝轻点颔首道:“已经缴纳了两百万两了,不错,看来小十六出力不小。”
据户部统计,大臣以及王公贵族们所拖欠的国库银两约有一千五百万两,以往催缴,基本都是颗粒无收,这回倒是有不错的收获,约莫有一成半了,而且这还是分期偿还,等来年就有近三成,已然殊为不错了,比他预期的要好上不少,看来水溶并不是敷衍于他。
忠顺王闻言沉吟一声,清声道:“皇兄,这次小十六可不只是出力不小,而是铆足了全力,严令所属部众必须缴足五成,缴不出来的就变卖家产,现今京中街道上,有不少贩卖字画银器的,颇为热闹。”
“哦。”永康帝闻言神情略显错愕,需知水溶素来不会理会朝政,即便是让他帮衬一二都是推脱,怎会如此卖力?
“那怎么催缴的欠银才只有二百万两?”
对于北静王府一脉的势力,永康帝心中明了,京中大部分勋贵都与其有所关联,若是真如忠顺王所言,岂能只有区区二百万两,怕是翻一倍都不止。
忠顺王恭声道:“皇兄有所不知,京中勋贵只有一部分人缴纳了欠银,大多数仍旧是哭穷,臣弟等也毫无办法。”
虽是催缴欠银,但是其中掣肘颇多,不能强征,只能好言相劝,但是效果甚微。
永康帝闻言蹙了蹙眉,忠顺王的意思他明白,北静王府表了态,但是响应者并不多,这是怎么回事,按理来说不应如此,莫不是小十六在耍什么花招?
忠顺王作为永康帝的亲信,瞧见天子神色晦暗不明,当即就明白这是疑心病又犯了,想着水溶是他们的骨肉兄弟,于是解释道:“皇兄,其实北静王府一脉大抵都是早先追随老北静王与高祖打天下的旧部,时过百年,当家之人换了一茬,哪里有所谓的顾念旧情,说到底无非就是北静王府势大,想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现在大树不遮风挡雨了,自然就心思各异。”
说着,忠顺王抬眸瞧了永康帝一眼,小心道:“而且小十六毕竟是过继去的,且又刚接任北静郡王不久,岂能有威信?”
永康帝闻言心中计较起来,按忠顺王所言,的确是有道理,平时勋贵们以北静王府为首,可一旦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转而就变了态度,仔细想想,北静王府现今的权势有些空有其表。
沉吟片刻,永康帝询问道:“小十六对那些不缴纳欠银的勋贵是何态度?”
忠顺王闻言禀道:“据臣所知,小十六对外发出话来,不缴纳欠银的府邸,日后出了事也别去寻他。”
永康帝轻笑一声,从水溶的态度来看,这是将不听话的旧部一并摒弃了,颇有自断一臂的意思。
而且此时永康帝心中也是恍然,怪道水溶这个闲散之人会主动理会催缴一事,原来是故意为之,眼下这等情形,怕就是表现给他看的。
不过永康帝也不怪罪,毕竟不论是对于永康帝还是水溶而言,这种情形都好,兄友弟恭的,也是一大佳话,大明宫那边,也会平静下来。
念及此处,永康帝复不多言,摆手道:“催缴欠银的事情你们户部看着办,能催多少算多少,不过不可逼迫太甚,闹出笑话来。”
忠顺王闻言了然,闹的太过,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此番北静王府已然表态,永康帝面上也好看许多。
念及此处,忠顺王拱手道:“臣弟明白。”
永康帝轻轻颌首,忠顺王办事,他放心的很。
“天上人间”,浅月居。
室内四角都烧着熊熊的炭盆,驱散冬日的寒冷。
杜月娇素手烫着酒,一席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裙包裹着沟壑,仅露出些许洁白的秀颈。
毕竟是冬日,若是过于清凉,即便有炭盆,身体也扛不住。
不过水溶还是觉着小娘皮穿着清凉好看些。
杜月娇与水溶斟了盏热酒,目光盈盈的看向安坐的水溶,不由地好奇道:“小郎君今儿个怎么得闲来奴家这儿。”
一般而言,水溶甚少来“天上人间”,今儿個突然造访,倒是让她有些错愕...以及欣喜。
水溶端着酒盏抿了起来,一股暖流从自己的胃里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