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沁祎听不懂粤语。
黄绾意在世前,周廷衍讲粤语比说普通话要多。
所以他讲粤语很流利,以至于语速较快。
刚才他一句“你有冇一点钟意我啊?”,温沁祎只隐稀捕捉到了“钟意”两个字。
“周周,你说什么?”
温沁祎一回头,侧脸碰到了周廷衍的黑发,好沁人的浅淡香气。
周廷衍离开温沁祎的后背,抬头,精准勾上她的唇,不吻,只是贴磨着。
“我讲,我好想带你回我外婆家。”又是一句语速很快的粤语。
周廷衍语气很苏,嗓音分外撩人心弦。
奈何温沁祎根本听不懂。
她有点恼,解开腰上的男人手,“周廷衍,我没时间陪你玩,我要回去吃饭上班了。”
温沁祎推开车门,刚迈下一条腿,小腹一紧,又被周廷衍拦腰勾了回去。
“还上楼折腾什么,就在车里吃,我吃不了这么多。”
“不行,我小叔该等着急了。”
温沁祎拿一块山药小饼塞到周廷衍嘴里,“对了,我小叔说昨晚很感谢你,想请你吃饭。”
“不必了,我马上回舰厂,抽不开身。”周廷衍一口回绝道。
剑厂?这么冷门,温沁祎问:“你是做刀剑的?”
周廷衍在一旁低声笑了笑,“差不多吧,反正都是作战用。”
温沁祎一想不对,她落到苏湄岛那天,随着直升机一起回去的,是一艘巨大而崭新的战舰。
单看战舰上的飞行甲板都得有二三百米长。
整个舰身更是庞大到惊人,气势磅礴。
所以,周廷衍是做战舰的,而不是刀剑。
温沁祎下车,回头望了一眼车里的男人,他不再是初醒时的慵懒粘人,此时眼底一片清明。
坦荡壮阔得像是包罗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她默默在心底惊叹一声:厉害。
温沁祎再从九楼下来时,周廷衍的黑色迈巴赫不见了。
老旧小区显得更老,到处是风蚀雨浸后的斑驳印痕,再回头望一眼,又觉得岁月醇厚而宁静。
是因为身后的景象。
洛绯绯的链条包不知怎么打了结,怎么也解不开。
“我试一下。”
温则行说着接过洛绯绯的包,解得很认真,一点看不出他腰疼。
温沁祎忽然觉得,小叔今天没有那么冷肆不缚了,多了些柔情。
身上那种无所畏惧,谁也管不住他的劲儿,也收敛了不少。
-
几日过去,盛北进入十一月。
气温如期骤降,需要添一件羊绒大衣才能保暖。
对降温猝不及防的,还有钟楼南巷的梧桐。
绿色的叶片边沿将将染黄,一夜之间就被冷风冻干了似的,拾起一片握在掌心,再一松手,就全碎了。
脆弱无比。
静谧的午间休息时间。
巷子里,温沁祎裹紧身上的米白色羊绒大衣,短皮靴踩得干叶沙沙作响。
从上次在洛绯绯小区一别,周廷衍只联系过她一次。
在前几天的凌晨三点半,他发来一段视频。
无边海面上,银白色灯光洒下来,一艘战舰刚刚启航,发动机低吼而有力。
接着,视频一转,海边不远,应该就是周廷衍口中的舰厂。
隐约看得到既宽广,又森严的轮廓,唯有中央高高立起的五星红旗最为醒目。
鲜红着,在海风的吹拂中不弯不折。
视频最后两秒,传出周廷衍的性感嗓音,依然是一句粤语。
温沁祎看到这段视频时,是早晨六点五十,她特意去查了下,看看周廷衍到底在讲什么。
查好了,他说的是:你有没有想我?
温沁祎听了好几遍他的声音。
但是,他们没正式说过喜欢,也没确认过什么关系。
周廷衍只知一味地撩人,温沁祎登时对着那个蛇图腾回了个:呸!
蛇图腾:好好好,臭桃。
牡丹图:呸呸呸!毒蛇。
钟楼南巷里安静,温沁祎走过半个巷子,身后传来轮胎碾压路面的窸窣声。
再然后,开关车门,干叶碎裂。
温沁祎低头看了眼腕表,另一手的冰凉指尖倏然一热。
“真的一点都不想我?”
周廷衍勾住了她的手,一件雾霾蓝色大衣罩着男人的宽肩,贴在温沁祎肩膀上头,与她并肩而行。
他一靠近,冷空气好像都暖了,“你怎么在这?”
温沁祎把手往大衣袖口里收,周廷衍却勾着她不放。
“路过,今天是周五。”周廷衍说,“要去寄思阁给黄绾意女士敬香祈福。”
付野开着车慢慢跟在两人身后,蜗牛一样。
周廷衍偏过头,转到温沁祎脸前看她,轻笑着说:“鼻尖都冻红了,好像一只小丑。”
温沁祎抽走被周廷衍勾着的手,在他脸上拧了下。
“你先动口,我后动手,扯平。”
付野在车里看着老板被拧了脸,嘴里忍不住“嘶”了声。
那个高高在上,无一人敢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