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娘咋不来?让你一个小姑娘来,不怕你吓着。”张有娣这才转了话题。
“我娘身子不好,我担心她会受到冲撞。再说了,这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有何所惧?”陈宛白笑着回答道。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说话跟个大人似的。”刘素梅捂嘴笑道。
众人都被陈宛白的话逗乐了,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更加轻松。
此时,院子外传来了喧闹声,原来是送葬的人回来了。人群熙熙攘攘地涌了过来,一时间,整个院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王大娘看了一眼人群,说道:“等燎火仪式结束,就可以开席了。”
燎火仪式是村里每次葬礼结束后必不可少的环节。
这个仪式不仅是为了送别亡者,也为了驱邪避祟,保护参与送葬的人及其家庭不受负面影响。并且消除死亡对人们心中的恐惧和不安,给予人们一种心理上的慰藉和安全感,减轻对死亡的恐惧和忌讳。
同时象征新生,通过燎火,寓意着送葬者告别死亡的阴影,迎来新的开始和生活的希望。
当送葬的队伍结束行程归来,不能马上就进入家门。
首先,准备一个盆并将其装满水,把一把刀放在盆的旁边。然后,在门外聚集一堆干柴并将其点燃。
接下来,参与送葬的人员要用刀在水盆的边上反复磨动几次。最后,送葬的人要从燃烧着的火堆上跳过去。只有完成了这个步骤,才被允许进入家门。
(注:资料来源《宛署杂记》中回答了这个问题——燎火而入,“不知何义也”。)
燎火仪式结束后,人们纷纷回到座位,等待开席。
众人坐定之后,帮忙做事的年轻壮劳力们便开始上菜。
最先端上来的是一盘黄瓜丝,加了酱油、盐拌匀。
陈宛白只夹了一筷子尝了尝,味道着实一般,远不如上一世酸辣可口的拍黄瓜好吃。
“咋了,小白,不喜欢吃这个?”王大娘见陈宛白放下筷子,关切地问道。
“不喜欢吃黄瓜的话,等一下,下一盘就是鸡了,你多尝尝。”张有娣嘴里嚼着黄瓜丝,对陈宛白说道。
上菜的顺序依照先冷后热、先主后次、先菜后汤的规矩。冷菜通常作为菜肴的开场,冷菜上桌完毕后,才会上热菜。热菜当中一般有头菜,丧事的头菜通常会是鸡。
果然,张有娣话音未落,一盘炒鸡块就端了上来。盘子不大,里头的鸡块也没几块,估计一人两筷子就见底了。
陈宛白心中无比庆幸自己跟随王大娘坐到了这一桌。
毕竟作为村里的八卦头子,王大娘所交好的必然也是喜好八卦之人。这一桌,除了陈宛白,其余七人皆是八卦的狂热分子。
她们甚至连席面都吃得慢悠悠的,只顾着交流各自知晓的八卦。哪像别的桌上,那端菜的青年还没来得及将菜放下,就被抢了个精光。
紧接着,上来了一盘清蒸鲫鱼。南阳府本就水多,松山县更是如此,故而鲫鱼并非什么稀罕精贵之物。
陈宛白尝了一口,这是鱼原原本本的味道,桌上的其余几人不太喜欢,可她却觉得还行。在别人眼中的鱼腥味,于她而言就是原汁原味的鱼鲜味。
随后,上来了一盘红烧丸子,一盘总共八个,看样子是一人一个的份额。
不时就有打骂孩子的声音传来:“你这该死的赔钱货,这肉丸子哪是你配吃的?这是给你哥哥(弟弟)吃的!”
不止一桌如此,也不止一两个孩子遭此对待。
巴掌声、咒骂声、哭泣声此起彼伏。甚至压过了众人交谈的声音。
场面虽说混乱,但秩序倒也不乱,上菜的青年端着托盘灵活地游走在人群之间。
第五盘是水煮菘菜,再往后是烧豆腐、白萝卜汤、梁米。
至此,菜算是全部上完了。
陈宛白一边不紧不慢地吃着饭,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其余几人的八卦,而其余桌已经有人开始陆续离席。
陈宛白抬眼瞧了瞧,全部撤光的就有她之前所坐的那桌。桌面上干净得一尘不染,那碗盘恐怕都无需清洗了。
再看向另一桌,撤得只剩下两人,两个老男人正用舌头舔着盘子。
好家伙,陈宛白这下算是明白前一桌的盘子为何会那般干净了。
突然,人群中传出了尖锐的声音,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原来是洪氏的娘家兄弟一大家子人闹了起来。这一大家子本是来吃席的,席间听到自家妹子被陈根子打得不知死活,心里便打起了讹钱的主意。
他们不动声色地吃完了席面,这才开始发难。
只见洪氏的大哥洪大,满脸横肉,抄起一个凳子就往地上砸,嘴里叫嚷着:“陈根子,你个混蛋,竟敢把我妹子打成那样,今天不给个说法,老子跟你没完!”
洪二也在一旁帮腔,挽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喊道:“就是,我妹子在你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必须赔偿!”
洪家的女眷们也跟着哭闹起来,一时间,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古槐村众人没想到还有这出,他们以为洪氏娘家人会理亏,哪里晓得竟然如此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