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天时间,村里绝大部分人家均已完成了稻子的收割,然而陈家却愣是割了整整七日。
待所有的稻谷打完并晾晒完毕后,则需要进行去秕。
村里的祠堂旁边修建了一座工房,里头放置了几个风车,以供村里没有风车的村民使用。
拥有风车的人家数量并不多,所以通常是先到的人先使用,去得晚了就只能排在后面扽等待。
陈家主要做事的人还是陈老头和陈大山,而陈大松和陈元修懒懒散散,干两下活就开始唉声叹气,抱怨这儿疼那儿疼。
等村里一大半人家都用完了风车后,才轮到陈家。
至于另外一小半,则是那些家中壮劳力较少或是拥有很多土地的人家。
“大头,你家咋现在才来呀?”与陈老头相熟的老伙计陈力笑着询问道。
“唉……”陈老头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力啊,还不是因为今年没有大安那孩子。”说话的乃是和陈老头不睦的陈满仓。
“瞧瞧,这不就体现出来了嘛。我说大头啊,你呀,可真是糊涂哦……”陈力拍了拍陈老头的肩头。
“我可是瞧得真切,这几日你那好大儿可没半点心疼你哟。”陈满仓见陈老头脸色不佳,继续讥讽道。
陈老头听闻这一番冷嘲热讽,简直气到快要死了,往年可绝非如此。
陈大安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每年都是头几个用风车的。
他也没少因此而嘲讽陈满仓,如今反遭他人嘲笑,叫他心中怎能好受得了,对陈大松的不满之意又增添了几分。
他又开始暗自后悔,早几年前,陈大安就劝他说买一个风车。陈老婆子则舍不得银钱,认为反正陈大安能干。
现在陈大安死了,整个家里的活计大部分竟然是他和陈大山两人干的。
陈家来去秕的依旧是陈老头和陈大山。
陈大山负责将装满稻谷的谷箩搬到风车前,并将稻谷倒入进料仓。
陈老头用力摇动风车的把手,风车开始缓慢地转动起来。
随着风车的转动,一股微弱的风渐渐吹起,吹过稻谷。
风车的速度逐渐加快,风也变得强劲起来。稻谷在风中翻滚着,谷壳被风吹走,露出饱满的稻粒。
去秕后的稻谷用麻袋一袋袋装好,存放于自家的仓库中,一部分留着用作交秋粮,一部分留作未来一年的口粮。
在这个时候,大多家里都还有陈米,故而都是将干净的稻谷装袋进行储存。
而陈家却没有多少粮食了,他们打算磨出一部分新米,拿去镇上卖了,再买一些价格便宜的陈米回来吃。
稻谷转化为大米,还需要经过几道工序。
完成去秕之后,还需要进行去壳和去膜。
去壳所用到的工具是土砻,好在这个工具陈老头家有。
这还是陈大安之前用猎物同村里的陈木匠换来的,当时被周老婆子一顿好骂。
如今,陈老头只觉庆幸无比。
陈老头将需要去壳的稻谷倒入土砻中。一旁的陈大山弯着腰,双手紧握土砻的把手,开始有节奏地转动起来。
随着土砻的转动,稻谷与土砻的内壁不断摩擦,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渐渐地,稻谷的外壳开始破裂,露出里面比较黑黄夹杂着外壳的糙米。
在转动的过程中,一些稻谷的外壳碎片纷纷掉落。
过了一会儿,土砻中的稻谷都完成了去壳。
陈老头喊住陈大山,让其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自己小心地将去壳后的米粒倒出来。
他仔细地检查着米粒,确保没有残留的外壳。
经土砻去壳完毕的稻谷里仍掺杂着糠秕,需得再拿去风车扇动,以此将米粒与谷皮分离开来。
干净的糙米尚不能直接使用,还需要再进行一道去膜的工序。
去膜需要用到木碓,所幸,村里的工房就有。
两人把干净的糙米搬运到了木碓所在之处,陈老头把糙米倒进石臼里面。
陈大山将横木插进碓头,接着用脚踩着横木的尾端进行舂米。
舂打过后,谷皮就变成了粉末,也就是“细糠”。
细糠被风车扬起除去,皮膜与尘土筛除,便能获得洁白的大米了。
最后,地上的那些细糠也被陈老头仔细地清扫干净,而后逐一装进了袋子当中。这些细糠将会被掺杂在米面里面,同样也能够当作粮食来食用。
朱家
“朱红,你婆家那个兄弟死了,现在他手下的地都得归你们大房了吧?”江老婆子坐在饭桌上,一边用她那浑浊的双眼看着朱氏,不紧不慢地问道。
“他媳妇和孩子还在家里吃白食呢。”朱氏没好气地回答。
“不是只有一个闺女吗?就是一个赔钱货,赶紧嫁出去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江老婆子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还带着几分刻薄。
“嫁了小的,可还有个大的呢。娘,你是不知道,最近那个小的疯了,闹得厉害,估计以后都很难嫁出去。”
朱氏想到了疯掉的陈宛白,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将她拿刀砍钱癞子的事情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