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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心魔(1 / 2)

极北之地。

厚重冰层之下,传来一阵微乎其微的呼吸声。

微亮的光线透过冰层,映亮整个冷白冰窟。

钟乳石般的冰锥从洞顶垂下,冰面凹凸平滑,循着呼吸,一个靠在冰柱旁的黑色人影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少年,肤白似雪,眉眼精致,五官带着外族特有的妖冶与野性。或许是年纪尚浅,面部轮廓柔和的缘故,竟透露出些雌雄莫辨的意味。

少年侧头靠在冰柱上,成缕的湿发黏在脸颊颈侧。他闭着双眼,身下洇出一片血色,胸口起伏微弱。

一滴融化的冰水顺着冰锥滴下,坠落眼睫,溅起一小片水花。

身体传来的钝痛如同钝刃厮磨,随着意识的复苏,后者眉心微皱,接着缓缓睁开双眼。

少年似乎还尚未完全恢复神智,神情有些空白。

雪光映入他瑰丽的浅金色瞳孔,宛若碎金入池。

“呃、”一阵钝痛从头部传来,少年痛哼一声,下意识抬手去捂。

缓和片刻后,先前的记忆才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萨兰特、不,如今应称其为迟重林。

这是他为自己取的新名字,姓氏取自他早已逝去的母亲。

阿史达勒一族已经亲手葬送在他手中,世上再无阿史达勒·萨兰特,仅剩的,只有一个名叫迟重林的孤魂野鬼。

迟重林扶着冰柱踉跄起身,身上的衣物被血水和冰水浸透,紧紧黏在他的身躯上,还有一部分衣物已经结冰,以原先的形状坚硬挺立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呼吸了几口带有冰碴的寒气,仰头闭上双眼,任由隔着冰层的冰冷阳光洒在脸上。

——他还活着。

为躲过仙盟和其余魔修的追杀,他在这个冰窟沉睡了将近十日。

半年前,在血洗塔乌尔封王大典后,迟重林将他们的尸身炮制成傀儡,接管了这个他自幼成长,却从未了解过的国家。

他以整个契罗作为掩护,在北疆分盟的眼皮底下,度过了很长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

在那段时间,除了偶尔处理国事,迟重林其余的时间全都放在了修行上。

他非常清楚,如此躲藏不是长久之计。想要在这种地方活下去,他必须要变得强大。

无论是修魔还是修真,对迟重林而言,都只是一种变强的手段。

可能二者唯一的区别就是,修真无论选择何种路径,都有前人经验可供借鉴。前有先辈古籍,后有师长教导,修行之路自然坦荡平稳。而修魔千人千面、法无定法,大多全凭自我摸索。

不过,这一点区别对于迟重林而言,却是微乎其微。

反正在仙盟时,他那位名义上的师尊也从未在乎过他的死活。

想起那个人,迟重林胸口就泛起一阵闷痛。

他与陈泫之间,并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也没有不共戴天的矛盾。

但他恨他。

非常、非常恨。

或许在年幼时,陈泫是曾心血来潮,对他施舍过一些善意的。而这在陈泫看来微不足道的善意,对自幼受尽凌辱、从未感受过爱的萨兰特而言,是极度致命的。

他太渴望爱了。

突然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在周围满是恶意和歧视的情况下,有这样一个强大的保护者从天而降,这是萨兰特做梦都不敢想的。

更何况,他还是他的师尊。

萨兰特最初不明白什么是师尊,于是跑去翻看那些文字晦涩难懂的竹简。上面说,师尊是一个人在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

而萨兰特没了母亲,父亲也形同虚设。

于是,在那个温暖的、阳光午后,他趴在沉重冗长的竹简上,忍不住高兴地想:师尊就是他在世上最最亲近的人。

萨兰特几乎不可遏制地疯狂仰慕上了这个成为了自己师尊的青年。

尽管青年在拜师典礼结束后几天就匆匆离开,将他一人丢在空旷孤冷的府邸,只留下一卷关于引气入体的典籍。

萨兰特起初并未觉得不好,甚至乐在其中。

他在契罗宫中时也是这么活着的。同样是一个人待着,现在的屋子要比契罗又冷又小的房间大多了。有窗户,软和的被褥,也不用担心被突然冲出的塔乌尔扯着头发打。

多好的生活。

但美好的幻影总是转瞬即逝,几日后,一道诏令将萨兰特带出府邸。

一个长胡子老头对他说,护法大人有令,让他跟寻常弟子一同训练。

自此,萨兰特的噩梦就彻底开启了序幕。

他的容貌在一众弟子中太过出众,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他在出现的瞬间就成为了“异类”。

碍于他护法大人之徒的地位,刚开始的时候,这种排挤还只是不痛不痒的言语刺激。但在旁人的起哄和长辈的默认下,这种言语辱骂逐渐发展成了推搡殴打。到最后,萨兰特几乎已经快要分不清,他们是想杀了他,还是只是单纯想听他求饶。

他太弱小了,连逃跑都做不到。

那昏暗无光的那段日子里,萨兰特是真想过以死解脱的。

但当尖利的刀锋抵在心口,他却胆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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