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彦从原料仓出来,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踌躇不前。他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
张欣一眼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两眼放光,充满了惊喜。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方彦走到座位坐下,期待着他的回应。
方彦不敢看她,把手里的物件推向正在练字的周洁:“周洁,从今天起,你正式升为仓管。”
周洁停住笔,看着面前的两件淡红色工衣,还有一个红色厂牌,惊讶地望着方彦:“给我的?”
不是要三个月转正吗?这才一个多月呢。
见方彦点点头,她反应过来,站起身说道:“谢谢方哥!”
她坐下拿起新厂牌细看,区别就在于厂牌颜色变为淡红,培训仓管改成仓管两个字。
张欣的笑容瞬间消失,目光立即如利箭般射向方彦,恨不得把他扎成筛子。
方彦顿时觉得浑身难受,如坐针毡。
他迅速起身,摸着下巴走出了办公室。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是避其锋芒的时候。
周洁把厂牌夹在衣服上,偷瞄一眼张欣,见她面无表情,还好她没生气。
照理说,张欣当培训仓管两个多月了,转正也是她先呀,所以她第一反应是方彦弄错了。
她不知道方彦为什么要先提拔她,肯定不是因为她练字有长进,大约是后台比较硬。自己后来居上,为此她对张欣深表歉意。
在厂里,红色代表着特权。代表着她就算横着走路保安也不会管;代表着她去打饭,窗口的打饭师傅不会再盯着她的胸看——是胸前的厂牌看。
张欣表面风轻云淡,握笔的手青筋乍现,写的字力破纸背,入木三分。
方彦的做法,像是在她脸上狠狠地抽了一耳光。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周洁算是他们一家的,凡事优先考虑,不管合不合情理。
而自己是个外人,是他某种时候需要的工具。自己真是愚蠢,还相信他的鬼话连篇。
虽然换不换工衣她都是享受的干部待遇,但这是代表他的态度,是表达他内心真实想法的举动。
夜晚的仓库,一声尖锐的女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你说!你什么意思?”
方彦安抚张欣,“你先别激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她用力推开他,“解释你喜欢的是她?”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然……”面对发飙的张欣,他有些难以招架。
“你都这样做了,还能让我怎么想?”张欣红着双眼,眼泪在打转,却是气势逼人,“我跟了你一年,换来这样的结果,你想让我怎么想?!”
张欣一改往日的温柔娇弱,眼里射出野兽般的凌厉目光,步步紧逼方彦,方彦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叫我要低调,我和你保持距离,你让我忍耐,我就夹着尾巴过日子,结果呢?他们顺顺利利地进了厂,现在还要骑在我头上,还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方彦不做声,任由她劈头盖脸地发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她转正就是为了讨好他们,那我的忍耐又得到了什么?”
“欣欣,我会补偿你的……”
“怎么补偿,是再给她升一级?”
“下个月就给你转正……”
“下个月?”
“明天,明天我就写申请。”
“我本来下月就可以转正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说了你就听?”
“只要不是让他们出厂,做不到的我想办法做到。”
他一句话把路堵死,他早就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她还能怎么说?
她背过身去,闭上双眼,此刻空气似乎凝结。片刻后,她黯然地说:“我明天就辞职。”
方彦慌了神,忙上前从背后拥着她,低声说:“我不同意。”
感受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他转过她的身子,原来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帮她擦着眼泪,可她更加悲怮,眼泪如决堤般长流不息,越擦越多。
他拥紧她,“如果你看着她心烦,我把她调开,不让她干扰你的心情。”
张欣渐渐止住眼泪,不时抽噎着。
他有他的难处,她不能逼得太紧,只要他心里是在乎她的,她愿意忍耐。
方彦抚着她的长发,在她脸上落下细碎的吻,“委屈你我也是心疼的。”
他是有苦衷的,赵光明一直对他虎视眈眈,家里的那位也是问长问短。他得有所表现,把周洁先转正,就是他的一种态度,表示他还是在乎自家人。
早上,周洁走进办公室,刚坐下,方彦微笑着对她说:“厂里要求二仓也要人值守,你从今天起去二仓上班。”
方彦将一把钥匙递给她,“收拾你的东西去二仓吧。”
二仓?让她去负责一间仓库,不是证明她的价值所在吗?以后计数都不用下楼了,找李春玩也更方便,这又是方彦徇私舞弊照顾她吧?
她迅速收拾报表笔记本等物品,抱在怀里欢喜地去了二仓。
二仓规模比中仓稍小。仓库进门转右就是一张办公桌,其他全是堆成山的纸箱,简单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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