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里,半人高的稻草上,排排躺着两只中等体型的狗。四只脚规规矩矩地排成了两列平行线。紧靠着它们是一个长相精致的小男孩,此刻他闭着眼睛侧躺着,一只手靠着自己的肚子,另外一只手则是搭在狗爪旁边。
和小男孩背靠背的是一个面容如出一辙,姿势也雷同的小女孩。而小女孩旁边,又躺着一个五官秀美的少女。风吹得他们的发丝微微飞舞。
牛车摇摇晃晃,时不时地颠簸一下。然而因为牛车里垫着的稻草太多,众人并没有不舒适的感觉,依旧稳稳当当地睡着。
等云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车厢的四个角,云里各自挂着一个风扇,所以车厢里并不闷热,只有被晒干的稻草的清香味儿。
她打开了车窗,探出脑袋前后观察了一下。
整个云家村四十三户人,将近四百口人,一起出行的情况下,队伍浩浩荡荡几乎见不着尾。
云里家的牛车处于中间位置,前面被车厢遮住,看不到是谁,但她们后面就是方婶子家的牛车。此刻驾车的是云大强叔叔,见她看过去,还笑着给她打了个招呼。
牛车行进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踱步。
地上还有很多叔伯婶娘两只脚走着,时不时还要小跑一番才能跟得上牛车。
太阳挂在东边还没有升起来,众人的衣服就差不多都被汗水打湿了。
村子里前几天一共是有二十七头牛,云里很是好奇那些没有牛的人家,是怎么推动自家行李的。
她果断从牛车上下来,前前后后地打探起来。
行李多的人家,比如说大强叔一家子,两个壮劳力分工合作,一个推着独轮或者双轮推车,另外一个则是驾牛车休养体力。等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轮换,妇女们也会帮衬把手。大孩子和老人跟着在地上走,走累了就轮流坐去车上省下来的边边角角休息一会。
灾年粮水都精贵无比,自然要妥善保存在牛车里。无论是车厢的承重,还是老牛的拉力都是有限的,自然不能再坐许多人来增加压力。
每辆牛车后面又和云里家一样,也固定着一辆小车。不过又有区别,村人的都是双轮车,并不像云里家一样是四轮车。因此村民也不敢狠放些吃重的东西,只是浅浅放了些粮食,被褥,衣物等不重,又占空间的东西。基本都是没有车厢,只是用绳子绑着那些东西的。
而牛车中间,又夹杂了一些驴车,骡车。
自从确定要逃荒之后,云里就再也没去村口槐树下听过八卦。因此也不知道这些驴和骡到底是花了多少钱买的。
想来应该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骡车的拉重还好,驴车就不行了。驴车的拉重很小,所以每辆驴车后面都有两个成年人帮着推行。
不过总比手推车要舒服许多。
云里观察了一圈,在队伍末尾看到了肩上扛着系带,推着推车的云老大,顿时瞪大了双眼。
不是吧?
云父在世的那些年,交给公中那么多钱,出事到去世,宋老太也没在他身上花超过十两的银子,把一大家子赶出门的时候也没给一分一毫,这么多钱,这小老头也就只得到了根带子去扛车?
宋老太拿那些钱干嘛去了?都给云老三买书了吗?
啧啧啧。
看这一大家子连头驴车都没混到,云里就想笑。
她三两步跑回自家牛车,就那么往车上一跳,在草堆上滚了两下。
想了想,她往四个风扇前镶好的小托盘上面各放了两个小冰块,吹出来的风都带了几丝寒意。
舒适得嘞。
云里搂着弟妹,闭上眼继续睡觉。
车队的最后面。
云湖感觉自己的脚心都磨出水泡了。
流年不利!
那天得知是靠云里的面子,牛的价格才能低廉的时候,太奶就老大不乐意。正巧太奶交好的小姐妹要去买牛,又知道前一天买了牛后是伙计帮忙赶牛车送回来的,太奶就给了银子,交代对方给她也带上一头。
谁能想到呢?就只剩下十七头牛,多一头也没有!
太奶心痛得直滴血!
第二日去买骡子的时候,奸商居然把价格抬到了二十三两!还说爱买不买,多的是有人要买!
这可把太奶气得哟!直说亏了十三两!
好说歹说,说到了二十一两,太奶咬着牙给买了!
可谁知道,那骡子,第三日就死了呢?!
明明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
大热天的肉也留不住,一家子人熬着夜把骡子给烤了做成肉干。味儿也是极其的不好吃。
屋漏偏逢连夜雨,后两日每日里大家都去镇上找了,既找不到卖他们病骡的奸商,也找不到有卖骡子的人。
甚至连卖驴的都没有!
太奶手里捏着那么多的银钱,偏生就是花不出去!
太奶和小姐妹聊天的时候,话里话外也带上了那日对方没替她坚决买牛的怨气——“哪怕是买上一头老牛,母牛也行呀!”
对方也怄上了。
帮人还帮出愁来了。
两人顺利翻脸。
或者也是说,小姐妹趁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