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鹤伴园、石英峰,一度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公众场合播放“辟谣”广播,卜可平派人去毁了设备、杀了人。
他还亲自隐身潜入到敌阵之中,把广播铁塔撕得稀烂。
但没了广播铁塔也依然有广播,只不过信号质量变差了一半,在沙沙的杂音之中,“辟谣”广播仍然一刻不停地重复着。
不知有多少人躲在地窖里,把天线伸到地窖外面,戴着耳机,心惊胆战地仔细听着广播,渴望从中听到一点变化,听到一些更有效的信息。
卜可平隐身私访,倒是可以进入所有的人家、所有的地窖,也暗杀了几个偷偷听广播的人,散播了一点恐怖气氛。
不过,越是有这种恐怖气氛,就越是让人们明白广播无比地重要,死也要听。
到第十天时,卜可平隐身私访时,已经见到有很多人不仅是在偷偷地听广播,而且是在收音机的面前摆上了香案,摆上了猪头瓜果,焚香下跪。
他们想要直接对钱飞祈祷,问问钱飞究竟想要做些什么,求请钱飞用仙力降下一些启示来。
卜可平感到自己所收集的信仰力量在迅速流失。
为了保住剩下的一点信仰,在腊月二十三这天,他下令关闭了全部的证券交易所。
证券交易所开办以来,连续两年交易日夜不停,人头涌动、繁荣兴旺,承载了无数贪婪与绝望,终于锁上了大门,在众说纷纭的围观之中,显得死气沉沉。
卜可平倒是对信仰算得清楚。像这样神秘地突然消失,并不会打消核心信徒的信仰,反而会形成提纯,使得他们的信仰更加强烈。那些手中捏着子母券和各种衍生品的倒霉炒家,只会把这些纸张珍藏起来,留待它可以解套变现的一天。
……
证券交易所关闭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钱飞这里。
钱飞说:“时候到了。”
次日,腊月二十四日,他与债务部女郎们去了一个灵气氤氲的山峰。
路上是一起乘坐飞机,在降落的时候没有机场,是净草扛着飞机落下来的。
此地是在黄金洲与玄武洲的交界之处,山上长满了数百年年龄的银杏树,每一颗落下的银杏果都相当于较低品相的灵石。
雪岩城宗门曾经把此地作为中下层弟子的历练场所,而现在则是人迹罕至了。
女郎们清除落叶杂草,置办起了香案,放出一个四百九十斤重的青铜香炉,又摆出了一个更大号的青铜鼎,下面用香楠木的木炭生上火。
李木紫的做事总是可靠的,她早已准备了毛色纯白的猪、牛、羊、马、犬各一头,弄得飞机上像个诺亚方舟。
牲口搬下飞机之后,现场活杀放血。
还有其它祭拜时该有的酒、花、果,包括桃斋公司大棚里种出来的反季西瓜,满满摆了上下三层。
花香果香与铜鼎中咕嘟嘟煮肉的冒出的腥气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不知该怎么形容但总体上令人食指大动的气味……
钱飞盘腿坐在祭坛中央,接受了几位女郎灌入的真气。
现在债务部里有好几位真人女郎,她们不需要借出自己全部的真气,每人只需要借出一小部分,虽然也都弄得脸色苍白,终究负担还是比过去的情形小了许多。
精纯的异种真气灌入钱飞的经脉之内,让钱飞感到四肢百骸无一不是剧痛,仿佛有一个元素周期表在自己体内激荡,仿佛刀割、火烧、针刺、胆结石,各种不同风味的疼痛感觉在每一条经脉里动态流转着。
他把手帕放在口中紧紧咬住,全身微微颤抖,眼角余光看着旁边横七竖八的猪牛羊尸体,只感觉自己好像也是祭坛上挨宰的牺牲之一。
共情了啊,跟猪牛羊狠狠地共情了……
让他保持清醒的是,一种回光返照的奇特感觉。
此刻的他对体内经脉的状态了解得分外清楚,很明白地知道如果保持这种状态,自己的生命只剩下四十五分钟左右的倒计时。
无论成败,必须在四十五分钟之前结束一切,把体内真气归还回去,否则必然爆体而死。
不过,如果失败而归还真气的话,不可能明天再重试一次,钱飞的身体是支撑不住的。
吉时已到,李木紫当先跪下,以完美的礼仪高高举起式样古朴的酒爵:“敢请钱真人登仙!”
其他女郎们,除了陈夏华之外,也都纷纷跪下:“敢请钱真人登仙。”
就连常别离也毫不犹豫地跪下了。
按理说,她总该是已经长生不老不知道多久的高位存在了,身份地位比钱飞要高一档才对。
但她为了对抗心中的神秘危机(来自司马吞蛟),以及对抗眼前的危机(来自卜可平),愿意付出任何努力。
过去的十来天里,她不眠不休,每天巡夜。
不当班的时候,又把债务部的住所打扫得一尘不染。
后半夜跑到馒头铺的厨房去,一定要帮忙拉风箱烧火。
天刚一亮,就托着热腾腾的馒头,以真人境界的高速飞行,送到战线上最偏远的几个值守之处。
石英峰的敌人隐身渗透战线,是防不胜防的,很多座广播铁塔被竖起来又被摧毁,像是拉锯似的攻防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