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入冬,霜风岭宗门已经北逃,海东青没有黑石山宗门那种抗寒的功法,就纠集了灰白府、桃李居的人,还有黑石山山主的留守喽啰,许以分成,等在极光土外的边境处,就等着钱飞到来时连同圣女一起,一网打尽。
他们已经做好了在此处守到年关的准备,知道年关之前钱飞一行是肯定要把钱送出来还债的。
与黑石山不同的是,血红山庄的行事风格是猎人的风格,猎人能设伏,能利用猎物的弱点,能追踪,也能耐心等待。
三女催着疤脸男带路,疤脸男也很是卖力。他领着三女在积雪的密林中穿行,有时在树下走,有时在树上跳跃。
他像是献宝似的,略带兴奋地说:“现在正是大师兄……不,是那姓贺的贼睡觉之时,你们听不到枪炮声了对吧?现在去,正是时候。”
天气依然晴朗,月明星稀。
在月光下,渐渐地可以看到越来越多倒伏、折断的树枝、树干,以及一个又一个弹坑。
此刻,三女都回想起了围攻毒虫林那条大蛇的经过。
她们与钱飞合作,跨境界围杀上位强者,这种事几乎已经成为了她们的日常。
现在她们心情紧张而振奋,体会着肾上腺素带给自己的清醒愉悦感。
再往前,却又雪地平整,见不到有人经过的迹象。
净草停下脚步,说:“是不是走过头了?刚才那些弹坑……”
疤脸男说:“谁会住在靶场里?哦,有了,与上次我来窥看时的地方一样。”
在他们眼前的昏暗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朵颤抖摇曳的火苗,是濒临熄灭的营火。
营火旁边有两顶帐篷。
疤脸男说:“我宗门里另有四个弟子跟随了姓贺的那贼。贺燮睡在一个帐篷里,四人睡在另一个帐篷里。”
三女与疤脸男从树上跳下,来到帐篷边上。
帐篷里流溢出清晰可辨的真气差别,一个帐篷里是练气与筑基境界的流溢,另一个帐篷里是富有威势的、冶纯境界的流溢。
三女先掀开四个手下的帐篷,露出裹着棉被打着鼾的四人,然后一人对付一个,将其按倒、捆绑、堵嘴,一气呵成。
疤脸男拔刀砍向第四个人,令其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三女都对疤脸男怒目而视。
他是你桃李居自己的叛徒,你要杀他倒也没人管你,但你连杀人都不会吗?还搞出惨叫来?
惨叫回荡在黑沉沉的森林里,还有回声,而强敌已经被惊醒,从另一个帐篷里钻了出来。
那冶纯境界的强者穿着一件白缎子面的华贵棉袄,神色威严,像个真的教导主任走近了打闹中的同学一样,背着手,神色严正地问:“你们来做什么?”忽然又扬起眉毛,高兴地说,“哦,你来了,你就是李木紫,我在等你。”
李木紫这张绝代美人脸,修真界有很多人都认得。
李木紫不动声色地说:“你在等我?”
既然如此,她打算听听对方怎么说。
出外办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这是她的习惯,当初在小文山上,她也愿意特地听取钱飞的说法。
贺燮和蔼地说:“宗门里,练掌门派我来接应你们。这不是邪派想要围猎钱飞么?我们担心你顶不住。不过现在不用怕了,有我这个导师在。”
李木紫失望地说:“不,你是贺燮,是桃李居的叛徒。他们说的是对的。”
贺燮此人,浓眉大眼,面孔硬朗,除了个头矮之外,简直可以算是英武之貌。
他叛离灵霄殿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李木紫尚未出生……尚未从鸡蛋里孵出。不过李木紫早已阅读过关于他的卷宗,也见过他的画像。
她曾经觉得画像恐怕不准,只是随便画了一张演义小说绣像里的标准正义猛男脸,如今见了真人以后,才发现,没想到画像其实还是很准的……
根据卷宗记述,此人担任监考官时,多次串通作弊,在作弊一事要败露时,又杀害了两个徒弟灭口,把他们炸得粉身碎骨,后潜逃至今。
他先叛离了灵霄殿,又叛离了桃李居。在这世上,修真之人要是连桃李居都宣布他为叛徒,可以说是天下之大已经再无归处。
不过,修真之道还有个特点,那就是多少人脉、多少势力,都比不上自己的修为实力来得可靠。
贺燮背叛了名为“闲情居”的整个分居,但整个分居加起来都打不过现在的他。
显然现在他已经尝到了强大实力的好处、尝到了灌顶代练的甜头,愿意为之走进穷途末路,愿意为之疯狂,准备抢劫钱飞,再大赚一笔。
贺燮神色如常,呵呵笑说:“我一直是在西区图书馆里修行,很少出来,所以大概你把我与过去的叛徒搞混了。我姓李,论辈分可以算是你的师叔。”
疤脸男躲在大树后,叫道:“不对,贺燮就是他,他是贺燮。”
贺燮其实只要抬手一炮,就可以把疤脸男连同大树一起炸飞,不过他甚至不屑于作出这种急躁举动,只是摊开双手对李木紫笑说:
“邪派中人的挑拨真是拙劣。是自己宗门的导师可信,还是一个邪派喽啰可信呢?不用我多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