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冯瑾说,“今天已经是五月二十三,六月初十的一位雪岩城弟子个人的五万五千二百刀的账,今天就该寄出去了。六月初一还有一笔二十三万刀的账,还要发薪……咱们还是尽量找痛快打架的任务吧,周转要快才行。”
钱飞欣慰地看着她。
这个姑娘对金钱敏感,而且细心。把管账的事务交给她办,不仅她办得开心,大家也放心,正是多赢。
而且,在她沉迷于眼前财务状况的时候,似乎也能暂时忘记七月还有一个六百万刀的大账,后面还有五年内五亿刀在等着……
忘记烦恼,减轻心头压力,钱飞也深感欣慰。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李木紫说:“那我就去烟雨茶楼,找那个姓蔡的人会他一会,你们等我回来。”
不到一个时辰,她就回来了,脸色古怪。
钱飞说:“什么情况?”
李木紫说:“他说,要捉拿一个……曙光堡的人。”
三人看向冯瑾。
冯瑾就是曙光堡的人。
净草高声说:“这是什么鬼任务?咱不能接。”
钱飞忙说:“小瑾你放心,我不会允许他对你不利。”
冯瑾眯起眼睛,对李木紫说:“愿闻其详。”
李木紫于是从头说起。
她到烟雨茶楼的时间是午前巳时半。此时茶楼里的人声相对冷清一些,因为大多数过“夜生活”的闲人还未起床梳洗。
烟雨茶楼规模很大,有三层楼,里面人来人往,三教九流皆有,不乏京城里来的公公,大山部族的酋长。
李木紫却先不径直去找正主,在客人小厮之中问了一圈,茶楼里的蔡大是何许人,他们觉得那个人如何。
这是她的江湖经验之一。
不久她就得知,蔡大本名蔡卓,是个小地主,在乡下有十几亩地收租,自己举家住在繁华城里。
而他本人,每日都在茶楼里厮混,年节不休,因为他是有名的蛐蛐儿贩商,人称“蛐蛐儿相公”。
茶楼里十桌里有六桌是要斗蛐蛐儿的,更有可供数十人围观的比斗高台。
这个叫蔡卓的人,每日坐在小山一样高的两百多个蛐蛐儿笼子旁边,有时收购蛐蛐儿,有时卖出,有时替人掌眼验货,有时帮忙排解比斗纠纷,眼界宽,人情广,乃是茶楼里不可缺少的热门人物。
李木紫果然在雷鸣般的蛐蛐儿叫声环绕之中找到了他,那是一个圆脸微须、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
她说:“蔡老板?”
蔡卓笑吟吟地说:“小姑娘,你也要玩蛐蛐儿?还是替你家主人问话?”
李木紫说:“知忻湖、知西北、擅长追踪之人,想来问你详情。”
蔡卓变了脸色,左右看看,低声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此事,但此事不是你一介凡人该掺和的。”
因为冯瑾提供的秘术匿踪效果,李木紫此时也是隐藏了真气流溢的,所以在他眼里只是凡人。
李木紫稳稳一笑:“我背后有人掺和得起,我只是来问。”
蔡卓依然半信半疑,问李木紫:“你说你们知忻湖,知到何种程度?说来听听。”
本地人当然个个都晓得忻湖在哪里、方圆有多大、产出什么鱼。
了解深入之人可能会知道何处宜垂钓,船家分成哪几个帮派,又或者敢预测今年夏汛的水位会涨到多高。
但对于修真之士发布的任务来说,这些都是不够的。
蔡卓怀疑李木紫及其背后之人,只是了解一些凡间俗事,就来吹牛。
如果是那样,他只想快些把她打发走。固然李木紫貌美,可他蔡老板也不是没见识过美女的人。
李木紫低声说:“上半月,是不是湖里浮上来许多不常见的死鱼呢?湖底又是不是忽然变得很酸?含有灵气的草酸、醋酸、丙醇、煤油……”
蔡卓的脸色发白了,他不易察觉地往后缩了一缩。
李木紫指着他的鼻子,冷笑着说:“你,就是那个污染了湖水的人!”
蔡卓忙说:“我不是故意的!……姑娘,此间不是说话处,请随我来。”
他收起轻视之心,敬重地把李木紫领上三楼,两人坐进一个小雅间。
李木紫微笑。
这一诈,看来是诈对了。
顺理她也可以推断出,这位姓蔡的散修是走了碳氢烃的修道路径,与现在的钱飞相似。
从他身周自然流溢的淡淡真气,可以辨别出他的修为是第三境界“凝虚”初期。
在这个境界,以烃入道的成熟修仙者,是可以玩出许多花样来的,摆弄昆虫信息素、甲壳素更是手拿把掐。
可以想见,在斗蛐蛐儿的风尚之中,这位蔡老板在城里是何等地搅风搅雨,甚至连整个风潮本身,只怕都是有他推波助澜才兴起的。
当然,这不算是什么恶行,而湖里的污染好歹也没有严重毒性,所以李木紫并不打算追究。
在雅间里,蔡卓匆匆地辩解:“我原本是把炼丹阵控制得很好的,是遭到了歹人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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