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到,麟王安烁与侧王妃欧阳兰儿在众人的瞩目下,行礼如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高堂上端坐的是永德帝与皇后,皇后身侧太子妃周卿玉肃然而立,眉宇幽幽,眸中似有泪光闪动。
永德帝红光满面,看上去比新郎还要欢快。
云攸斜靠着一根红木廊柱,慵懒地嗑着瓜子,视线穿过众宾客,落在新郎安烁身上。
他眼神游离,晦暗无光,似是被枷锁紧紧束缚的木偶,任人摆布操控着,走完婚礼该有的仪程。
周卿颜站在右侧众大臣最后方,神情落寞,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安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云攸饶有兴致地瞧着眼前男女的纠纠缠缠,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比话本还要精彩。她顿时抖擞了精神,忍不住问身旁的灵芝:“这王爷喜欢的到底是前王妃、侧王妃还是太子妃?”
灵芝猛地捂住云攸的嘴,一口没来得及嚼碎的瓜子生生吞下去。
“嘘!”灵芝手指放在唇上做禁声的手势,惊惶地朝四周扫视一圈,暗自腹诽:“姑奶奶啊,嚼舌根可是要割舌头的,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医官可别再连累了我。”
“你不说,我可要自己去问王爷!”云攸踮起脚朝安烁的方向挥挥手,“王爷……”
灵芝无奈地埋下头,转过身去挡在云攸身前,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以致安烁循声看过来时,只看见灵芝的背影。
“王爷以前喜欢的当然是前王妃,如今娶了谁便是喜欢谁!”灵芝敷衍地说完,拽着云攸向侧厅走去。
云攸啧啧叹息,一时不知该可怜谁?男人的喜欢真是又短暂又廉价,幸亏本姑娘孑然一身,我自飘零我自狂,犹如云鹤游四方。
“王妃……”
玲珑隔得远远地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心头已是一跳,待得走近看清果然是云攸时,那种隐隐然的雀跃与欢喜悄然在心底荡开。
云攸与灵芝皆是一怔。
玲珑本来被阿木关在将军府,她钟情安烁之事人尽皆知,周卿颜担心安烁大婚她来搅局,冒失冲撞了圣颜,遂命阿木好生看住她。
其实,周卿颜最担心的是,玲珑对云攸心存芥蒂,若两人在贵人面前起了冲突,场面不可收拾。
但阿木最是心软,顶不住玲珑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带她来麟王府观礼。
玲珑鲁莽的性子真是一点没改,曾经被流放荒蛮之地,除了人长黑了以外,未让她长一点教训。
“王妃,你还活着……我带你去见王爷!”玲珑上前拉住云攸的手,又惊又喜。
云攸以为她认错了人,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困惑之色,转而不悦地挣开她的手。
我才不是那倒霉的王妃呢!况且打扰了安烁的好事,还不被那个暴脾气的家伙扒了皮!
这姑娘既眼拙,又存心不良。
灵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表情甚是夸张,像是突然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但这个秘密只会为自己招致祸端。
遇到这种破事,灵芝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阿木闻声疾步跑过来,一手握住云攸的手,一手拽着玲珑的手腕,哭丧着脸乞求道:“两位姑奶奶,快跟我走吧!”
两位姑娘都是习武之人,哪是他能轻易带走的。拉扯了片刻,三人还在原地打转,看上去就像驴拉磨,甚是好笑。
不过,两位姑娘也没闲着,眼神跳过阿木,不管不顾地聊了起来。
玲珑问:“你是云攸吗?”
云攸回道:“我不记得了,不过他们都唤我云儿!”
玲珑暗喜:原来是失忆了!那便更好,我们之间的龃龉也一并都忘了吧?有她与我一同对付那个狐媚子欧阳兰儿,颇有胜算,哈哈……
只要两人有共同的敌人,一切仇怨在此间涣然冰释。
云攸见玲珑笑得鬼魅,不禁心头一紧,手指握成一个拳头。
不知是巧,还是不巧,云攸正要出拳结束这场无聊的拉扯,萧思清突然冒出头来,大喝一声:“老妖婆,你将我祖父拐到何处去了?”
说完,萧思清龇牙咧嘴,恨恨地朝云攸扑上来。
玲珑下意识躲开,阿木上前拽住萧思清的裙角。
云攸身形一闪,轻盈地跃上回廊外八角亭的美人靠之上,抚了抚鬓边发丝,直到凝定了身形,双臂才缓缓垂下,与萧思清拉开了两丈远的距离。
云攸对面的三人皆是惊愕,呆呆地站在原地化作三尊木偶。
萧思清气急,拔腿向前时,被阿木执住的衣裙顿时撕开。阿木满脸无辜地丢下手中的碎布,向云攸的方向跃起。
“啊!”萧思清歇斯底里大喊一声,搂起厚重的裙子,朝阿木大步追去。
玲珑焦急地瞥一眼行礼的一对璧人,听着司礼的贺词,她的眼神如同一潭寒水般冷彻人的肺腑。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共盟鸳鸯之誓。
一缕夜风晚来清凉,卷了红灯笼焰舞,月光下光影摇动,烧焦的烛芯噼啪裂响。
突然,一道黑影从回廊右侧的假山后蹿出,腾跃而起,瞬间落定在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