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贤搀扶心有余悸的云攸,在连廊通向后院的台阶上,坐下休憩。
云攸望一眼尚贤,似乎想说些什么,尚贤冲她颔首微笑,仿若与云攸心有灵犀。尚贤知道侍女的死,不是意外那么简单,云攸不肯说出真相,他亦不会深究。
台阶冰冷、坚硬,寒气透骨,云攸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瑟瑟发抖起来。
“我难受?”云攸将头抵在尚贤胸口,闷声说。
“怎么了?”尚贤搂住她的脖颈,感觉她呼吸急促,仿佛随时都会气绝身亡。
“我想要……”云攸红着脸低声说,“我想要吸食精气,你帮我将阿木支走。”
尚贤愣怔片刻,托起云攸的头,两人面对面,分明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你吸我吧!”尚贤闭着眼,紧皱着眉,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这样我下不去嘴……”云攸直直坐起身,转过头不看尚贤。
“为何一定要吸周卿颜,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就不配得到你的垂爱吗?”尚贤气不过,赌气地将云攸的头拧过来。
云攸伸手想推开尚贤,奈何尚贤胳膊太长,他双手抵住云攸的头,任凭她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摆脱不了又抓不到他,云攸气急败坏的样子令他忍俊不禁。
阿木提着灯笼,循着尚贤的笑声走过去,这美妙的声音,在萧瑟清冷的府院里,宛如一缕温暖的光,令人沉醉其中。
阿木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嬉闹”,直到尚贤捧着云攸的脸,唇凑近她的唇那一刻,阿木才慌忙干咳一声。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云攸猛然站起身,拳头重重捶在尚贤胸前,但对尚贤来说,只是软绵绵的绣花拳头。
“将军身体不适,云……白姐姐去瞧瞧吧!”阿木怯怯地说。
在阿木心中,云攸还是那个医术高明、无所不能的云姐姐。
周卿颜的呓语症时常发作,他在睡梦中喊着云攸的名字,全身发烫出汗,四肢抽搐。时而抱头翻滚,时而失声痛哭。
阿木觉着他患的是相思病,只有云攸能治。
“我又不是医师,你去找医师……”云攸瞪一眼尚贤,话中透着担忧焦躁。
云攸仿若中毒一般,喉间似有带刺的小箭穿梭,若能吸食周卿颜的精气,便可减轻痛苦。
可是,尚贤盯她太紧,根本没有机会下嘴。
“这种病,恐怕医师来也没有办法,再说,你之前在樊州治好过将军,我只相信你!”阿木笃定地说,云攸都不好意思拒绝。
“我倒是有个办法,他这是失了魂,被他思念的那个人勾走了魂魄,我曾经看过巫师招魂,我可以一试。”云攸漫不经心地说,生怕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阿木不顾尚贤的反对,按照云攸的要求,准备“招魂”用的嫁衣、红烛、喜绸和香炉。这些曾是周卿颜精心准备的,就藏在后院藏书阁的大木箱里。
周卿颜心里一直盼着光明正大迎娶云攸,早早把婚嫁物什备着,没想到此时派上用场。
凤袍霞帔鸳鸯袄,银钗金钿珍珠屏。斟清酒,添红烛,风月芳菲,锦绣幔帐。
云攸着一身大红喜袍,裙幅褶褶如晚霞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喜袍穿着正好合身,仿佛是为云攸量身定制的一样。
只是裙摆太长,她走起路来小心翼翼,却总是踩上去绊住自己。在这种肃穆的氛围里,云攸踉踉跄跄的狼狈样儿显得格格不入。
云攸与周卿颜之间隔着一道轻薄素雅的纱幔,他们面对面端坐于案几前。
案几上龙凤喜烛,火光跃动;一条大红绸,一头系于周卿颜腰间,一头压在金色酒壶之上。
阿木把大红绸的一端系于云攸的腰间,动作相当娴熟。
周卿颜在迷香的作用下,仿若傀儡一般,正襟危坐。
“天赐良缘喜气长,五色云彩呈吉祥。青鸾对舞千秋会,鸾凤和鸣百世昌……”阿木一本正经地履行司仪的职责,他说了些什么,云攸没有心思听,直到他介绍新娘的环节,她才打起精神。
“新娘云攸,回眸一笑百媚生,身如巧燕娇生嫣。清风轻摇拂玉袖,湘裙斜曳显金莲……”阿木说得抑扬顿挫,字正腔圆,云攸听着他说的溢美之词,心中竟有些飘飘然。
尚贤守在寝房外,一双鹰眼警惕地环顾四周。
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护卫,尚贤本该屏蔽一切扰乱心绪的声音,但阿木发出的声音极具挑衅意味,仿佛在提醒尚贤,云攸本来就是周卿颜之妻。
尚贤即使再不情愿,亦得配合阿木演完这出戏。
云攸实在急不可耐,终于等到洞房的环节。
阿木出去后,云攸顿时卸掉头饰,脱下繁琐的婚服,只着一身里衣,大步流星跨到床榻边,坐在周卿颜身边。
周卿颜双目无神,却直勾勾盯着云攸。
云攸起身,又向香炉里撒了一把香粉。
“闭上眼……”云攸的脸凑到周卿颜面前,长长的睫毛蒲扇蒲扇,掠过周卿颜的鼻尖。
云攸伸出手,覆在他的眼睛上,慢慢将唇凑上去。
一股暖流在两人的口齿之间流淌,云攸感觉全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