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颜行军打仗这些年,结识了不少江湖友人。苍山寨首领余浩瀚三日前收到他的飞鸽传书,早在古义渡口备好了船只和干粮。
安烁一行人比周卿颜提前一天赶回京城,永德帝、皇后和一众官员,在城门口迎接。
帝王一袭黄袍,皇后一身红裙,肃然立于城墙上。安烁抬头望去,他们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那是安烁从未见过的表情,那是他从不敢奢望,却又万分渴求的爱。
帝王的爱,向来稀少,安烁从前得到的只有帝王的憎恶与仇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爱,他一时不知以何种表情回应。
旌旗猎猎的隆重威仪中,疲惫不堪的安烁骑在马背上,强撑着身体,昂首挺胸,凛若冰霜,眼神肃穆地注视着夹道欢迎的百姓。
一群脸色绯红的少女跟着安烁的白马奔跑,不时发出撩人的尖叫声。
“这就是救了樊州一城百姓的麟王爷,真是风度翩翩,气宇不凡,俊美无双……”
“听说王妃为了救百姓于疫病,自己感染身亡了,王爷得多伤心啊,不知哪个名门贵女能成为新王妃,宽慰王爷受伤的心?”
“以前哪个杀千刀的谣传麟王爷是不祥之人?王爷是我们老百姓的守护神呀,我们快来拜……”
三五个百姓领头跪下,一时间,众多百姓皆下跪伏地膜拜,口中齐声高喊:“麟王功德盖世,承帝王之德,应万民之心……”
呼喊声此起彼伏,声浪犹如冰凉的海浪,浇灭了永德帝满心的欢喜。他面色冷冽,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皇后心中震惊,这分明是“捧杀”的伎俩。
派遣五千御林军迎接麟王安烁回朝,是皇后的主意。既能护安烁周全,又给足了他排面,却让太子一党趁机作乱。
可皇后不能为安烁分辩,永德帝向来憎恶后宫与皇子勾结,此时她若开口为安烁说一句好话,更会引来帝王猜忌。
“起风了,陛下龙体要紧,麟王得陛下亲自迎接,必然感恩怀德,且让赵福去宣旨,陛下回宫歇息……”皇后埋头小心翼翼地说,若永德帝留在此地,太子不知还会整出多少幺蛾子。
永德帝瞥一眼赵福,眼睛眯成一条缝,向城楼下望去。
“去吧!”永德帝向赵福摆一摆手,神色淡漠地睨一眼皇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安烁下马跪拜,众大臣分开两侧,肃然以待。
没等来帝王,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何去何从。右相向赵福使眼色,赵福微微摇摇头,右相心领神会,转身离开。
众臣脸上谄媚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独留冷漠的嘲讽之声,在风中幽幽飘荡。
安烁眼睁睁看着众臣离去,再抬头望一眼空无一人的朝天门,他还没有想好以何种表情应对上面的帝王时,帝王已然离开。
此时,他亦不知以何种表情,应对突如其来的落差,从最高礼遇到弃如敝履,他顷刻间经历了最真实的“世态炎凉”。
赵福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国家施仁,养民为首。麟王安烁,德惠樊州,慈爱布施,赈济疫民助皇恩于沾足之外,裕饥民于转散之中。樊州长史奏闻。朕实嘉之。今特奖尔宫外立府,赐宅院一座,赏黄金千两,食朝官俸禄,上朝为朕分忧,钦此。 ”
安烁领旨,跪拜谢恩。
安烁起身,赵福伸手扶他,俯身为他拭去膝上的尘土,语重心长地说:“麟王殿下救民于水火,积善成德,自有神明护持,勿以他人所观,而变自己之心!”
安烁嘴角含笑,点头致意。缄口不言,礼数周到,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小看任何人,是当下生存的要诀。
赵福不知,安烁此时并不需要劝慰,虽然吃了帝王的“闭门羹”,但他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自由。
永德帝赐予安烁的宅子,离将军府不远。安烁遣琅伯先行回府邸安顿,独自一人来到将军府,在斑驳的府门前徘徊。
暮色降临,安烁在将军府门前的老槐树枝上坐着。月色漫照,泛出点点朦胧的光晕。
一辆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孩下了马车,伸手搀扶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下车。
妇人身披银白色裘袍,背影在月光下显得越发清冷。她脱下毡帽,猛地转身向安烁射出一支飞镖。
安烁腾身跃起,敏捷地躲闪飞镖,轻盈的身姿在半空中回旋,落地时挺拔如松,剑眉下一双深邃而凌厉的双眸盯着妇人。
“卿……玉……”安烁看清眼前的人后,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惊讶、紧张,躁动不安,仿佛一颗冰冻的心,架在火上炙烤,一边感受着温暖,一边承受着消亡。
周卿玉亦是惊讶,安烁此时应该在宫中的接风宴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她亦是趁着太子在接风宴上无暇顾及她,才偷偷出宫。
没想到,接风宴的主角被拒之门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卿玉更没想到的是,以前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的病娇王爷,竟然藏着一身功夫。但仔细想想,养大安烁的琅伯,曾经是周大将军麾下的副将,偷偷传授他武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好久不见……”周卿玉淡淡地说,“将军府空置许久,无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