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纵身从屋顶上飞下来,稳稳落在袁师爷面前。
“说我是玩弩的小孩,那我就玩个厉害的给你看看。”阿木拉弓上弦对准袁师爷的脑门,“我玩个脑花爆炸给你看,可有兴致!”
袁师爷一边被剑架着脖子,一边被箭顶着脑门。“您不是小孩,是小爷,小爷饶我一命,让我做什么都行!”袁师爷哭丧着自扇耳光。
尚贤任凭阿木胡闹,只是摇摇头,收起剑,便去查看云攸的伤势。
云攸整个人被袁师爷和阿木挡住,当尚贤闪开身子,目光投向云攸时,他顿觉天旋地转。
云攸绝望地站在原地,嘴角一片殷红,口中不断有血液喷出。
“王妃……”哀嚎震破天际,惊恐、悲戚一涌而上。
尚贤箭步冲上去,抱住向下倒去的云攸,他的手撑在她的背上,感觉到手上黏糊糊的炙热液体。
阿木目睹这一幕,惊惧地瘫软在地,眼冒红光,似乎能渗出血来。
云攸背部中箭,而这一箭,正是阿木射向婢女的冷凝箭,箭矢穿过婢女的身体,刺入云攸的后背。
婢女倒下时,又将箭生生从云攸身体拔出,而这一拔,却是致命的伤害。
“快去唤杨医官!”尚贤从喉咙里滚出一声沉沉的低吼,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阿木连滚带爬站起身,踉跄两步摔下高台,顾不上疼痛,腾身一跃瞬间不见了踪影。
樊州府衙,东院。
安烁与周卿颜一前一后进入寝房,云攸静静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仿佛一副空空的躯壳,瞬间吞噬了这两个男人的魂魄。
周卿颜愣怔而立,一步也难以挪动。
他眼看着安烁坐在云攸身边,握紧她的手,抚触她柔弱的躯体,脸贴着她的脸,感知她微弱的气息。
此时,安烁是真正的夫君,周卿颜只能做个看客,即使他的灵魂已经抽离到云攸的身边,也无法消减分毫的悲戚、哀怨与无力。
阿木跪在周卿颜脚下,痛哭流涕,抽泣得说不清楚一个字。
尚贤看着哭成泪人的阿木,不觉动了恻隐之心,只说云攸被袁师爷的属下劫持,受了箭伤,其他的只字未提。
“你与阿木两个绝世高手,护不了她一人?”安烁厉声道,他沉沉埋着头,话语间的阴森之气,让屋里的空气越发清冷。
“我,呜呜,云姐姐要是死了,呜呜,我一命抵一命……”阿木抽泣着说,似是说了什么,也似什么也没有说。
“你出去,不哭完别进来!”周卿颜大喝一声,阿木哭得越发凄厉,生生被尚贤拽着衣领踢出去。
“她伤得如何?何时能醒来?”安烁有气无力地问。
尚贤上前正欲回禀,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他瞥一眼身边的周卿颜,这个可怜的男人,巴巴望着云攸而不得靠近的心酸样子,真让人心疼。
“杨医官就在外面熬药,王爷可去问他。”尚贤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你去请杨延霖进来问话?”安烁抬首,眼眨了眨,缓缓道。
“煎药离不开人,况且这里还不知有多少袁师爷的人,杨医官亲自守着自然是放心些。”
尚贤此话一出,安烁不得不放下云攸的手,出门去找杨延霖。
安烁前脚刚迈出门槛,尚贤也跟着出去,关上房门,守在门外。
这个屋子里,终于只剩下周卿颜与云攸两人,这难得的清静与独处,也许是对他方才千百遍祈祷的怜悯与回馈。
他小心翼翼撑起云攸的手腕,贴着他温热的脸庞,感受她微弱的脉搏,仿佛只有脉搏跳动的声音,能在他死寂的心上拂起一片涟漪。
蓦然抬首,他炽烈的眼光烙在她脸上,回忆起她灿若星辰的明眸、春风拂面的微笑、青涩甜蜜的吻……这一切仿佛太过久远,久远得有些疏离。
太久未这般好好看看她,周卿颜吻了吻她的额头,而后把头埋进她的肩窝,咬着嘴唇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安烁走到杨延霖身边,躬身一拜:“感谢杨公子救命之恩,不知云儿伤势有无大碍……”
杨延霖寻思着,这个平时对他爱答不理的王爷,今日如此客套,便想逗他一逗。
“她……箭入肺腑,恐撑不过……三日。你有想说的话,趁她这几日尚有意识,尽快去说吧!”杨延霖叹一口气,阴沉着脸说。
安烁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向寝房走去。
守在门口的尚贤,朝门内大喊一声:“王爷,又——来——了!”
尚贤的声音越来越大,明显是在向门内的人示警,可周卿颜早已自动屏蔽了身边的干扰,沉浸在自责中不可自拔。
安烁战战兢兢挪到尚贤身边,伸出手正要打开门,尚贤骤然抬腿,一脚将门踢开。
“砰”震耳欲聋的响声,门砰然倒地,扬起一片氤氲的尘埃。
当尘埃遇到阳光,漫射出七彩光圈,包裹着黯然失神的安烁,越发显得凄凉。
尚贤忍不住上前扶了安烁一把,眼神也忍不住瞟向周卿颜,那位淡定的将军依然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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