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晓,淡青色的天幕镶嵌着几颗残星,巍峨的宫殿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东郯国统一沧古大陆二十载,永德帝勤勉为政,励精图治,多年来早朝从不懈怠,众多年迈的大臣颇有微辞。
“麟王被囚禁多年,已然是一枚弃子,他的婚事于政事何干,有必要卯时来早朝商议吗?”右相萧世翁睡眼惺忪地说,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右相此言一出,身边的大臣纷纷避而远之,生怕与他眼神对视,而被迫附和他的大不敬言论。
龙椅上帝王面目威严,好似睥睨天下,俯视苍生。永德帝右侧肃立一位精神矍铄、鹤发童颜的长者,此人乃当朝国师月巫,相传他能与神通灵,与鬼魂呓语。
朝中老臣面上对这位神通广大的国师毕恭毕敬,心里都认为他是个故弄玄虚的江湖术士。
“国师,你将昨晚所奏再说一遍。”
昨夜通宵达旦处理政事的永德帝,此时没有丝毫倦意,反而看起来神采奕奕。
月巫捋一捋花白的长须,走下台阶,对视帝王炙热的眼神,拱手回禀道:“昨夜臣夜观天象,西南方闪现血红火光,伴有长尾异星陨落,与二十年前麟王出生时一样,恐有不祥之事将至!”
此话一出,堂下顿时一片哗然,众臣齐刷刷朝王座上的人看去,面色异常。
众人皆知,二十年前麟王安烁出生时,天有异象,之后十年间,麟王的八个哥哥接连夭折,举国哀恸,东郯国一度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直到命带凶煞的麟王被幽禁,麟王生母剃度出家为其渡化,劫数自此化解。
“这可如何是好?”右相气结,顿了顿,咬牙切齿道,“敢问国师有何化解之法?”
右相心塞,好不容易熬到归休的年纪,终于可以解甲归田,过上莳花弄草的闲散日子,可千万别整出乱子影响他致仕的运筹。
“麟王是天煞孤星,煞气之重恐难轻易化解,唯有娶一至污至秽之女,两恶相抵,并诞下赤子,方能化解。”国师垂着眼说,并未察觉来自众臣意味不明的窥探。
安静的大殿内,只有御座上的帝王轻叩龙椅,一众大臣不敢动弹,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考量该如何应答。
麟王好歹也是帝王血脉,娶污秽之女诞下子嗣,那岂不是玷污了皇家血脉?但一想到麟王煞气将带来的劫难,众人心中旋即惶惶不安。
“众爱卿有何合适人选,说来听听!”永德帝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大臣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至污至秽,那定是青楼女子,听说潇湘苑花魁柳三娘才貌过人……”太子安锦话音未落,便被右相厉声打断,作为太子的祖父,右相觉得甚是丢脸。身为一国储君,竟然对烟花柳巷的龌龊事如此熟识,还搬到朝堂上卖弄,恐怕殿内之人都生出了看笑话的心思。
“启禀陛下,此事既是礼部职责,那就先听听礼部尚书之言。”右相斜睨一眼太子,眼神里似是扔出刀刃一般,太子暗哼一声,讪讪退下。
永德帝神色一凛,望向礼部尚书郑商民。
“启禀陛下,吾有三个人选。狱中死囚,尚未婚配女子,择罪行最甚者;市井贩夫走卒之女,择貌丑品行不端者;勾栏娼妓,择伺候客人最多者。”
郑商民此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字字都像是刻在耻辱柱上的肮脏印子。有人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是男人都懂的那种笑。这群大臣是认定了麟王永无翻身之日,便毫无忌惮地肆意践踏。他们还在暗暗思忖,可惜麟王不在殿上,把正主请来,那才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呢。
荒唐,荒唐,简直是……
立于太子身后的周卿颜,终于按捺不住满腹的愤懑,脸上毫无波澜地走上前去,他想尽早结束这荒诞且令人窒息的商议,他亦想尽力为麟王挽回颜面,但麟王的颜面早在十年前,粗暴地被揉碎、玷污,踩进泥土里,寻不到一丝印记。
众臣低眉顺眼瞅着大殿中央气宇轩昂的周卿颜少将军,方才挂在脸上的揶揄耍笑之态骤然收敛起来。
“启禀陛下,臣有一人选,定能消弭煞气,亦不会有损皇家声誉。臣随家父征战时,听闻边疆战场有一孤女,以埋尸为生,十几年来与亡魂为伴,周身的重浊阴气必能冲抵麟王的煞气,且此女孤苦无依,与人素无往来,悄然带入宫中,亦不会引起旁人注意,以免横生枝节。”
周卿颜神色恭谨且淡然,他的每句话仿佛都说到了圣上的心坎里。众人见永德帝眼底渐有满意之色,纷纷附和道:“少将军所言极是,深谋远虑,万万不是吾等所能望其项背。”
右相心底一怵,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议地问:“少将军所说之地,就是令世人闻风丧胆的废城吧!一介孤女竟然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真是匪夷所思,此女定不是一般人,要仔细查查底细才行!”
废城乃东郯国、南诏国、北萧国交界领土,因三国战乱不息,废城沦为战场,边境难民凄苦度日,以清理战场埋尸为生。废城是“被诅咒”的土地,各国流放的囚犯、贬黜的官员、走投无路的大恶之人聚集于此,建立废城,并成为外界眼中令人闻之色变的“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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