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不可避,林榆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周六下午,原本是想闪送不行,她去送也行,快去快回。
但邵牧原却不是这个意思,他要自己来拿,林榆只需要找一个有空的时间等着他来。
后来他来了,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到了。可他们约的明明是下午3点。
邵牧原的话是,“抱歉,临时有点事,路上又很堵,耽误了。”
林榆礼貌一笑,“不碍事,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她伸出提着牛皮纸袋的手,一递一接,这事就算完了。
怕邵牧原膈应,她很认真地解释,“我特意拿去干洗店洗的,没有洗坏,也没有褶皱,是完璧之身。”说完,她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话已经撂出去收不回来了。
“好,谢谢。”他很有礼貌地应下了,伸手接过来,将牛皮纸袋放在后排座位上。
林榆虽然很想报答些什么,但左思右想又觉得人家什么都不缺,送一个不得体的还可能会显得很寒掺,请吃饭又怕人家冷言冷语的拒绝,以后她会很尴尬,毕竟她与他不像是能一桌吃饭的人,上次纯属巧合。
只见邵牧原缓缓走来,竟不是道别。
他抽了抽袖口,抬起左手腕表看了一眼,声音缓缓,“林老师吃饭了吗?”
“没…”林榆心不在焉,眼神有些恍惚,因为她今天竟然看到怀宁了,就在不远处500米,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往小吃城走。
原来距离上次见他,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那正好,到饭点了,一起吃饭吧。”
“嗯…嗯?”林榆缓过劲儿来才发现自己又口出了什么狂言,怎么就绕到吃饭了,她还回应了,她最不喜欢跟陌生人吃饭了,吃不好又别扭的。
坐在车上,她反复推敲自己行为,深恶痛绝。
两人最终去了一家日料店。
迈进店内,林榆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两人高的屏风立在店门口,屏风后是一坛养着类似于枯木的树,淡雅又贵气。
音响里播放着舒缓的大提琴曲,林榆听出来是《入殓师》中的大提琴插曲memory,她很喜欢。
脚下踩着深棕色条纹样式的木板,通道两侧摆放了许多开得正盛的花,大多是低饱和度的,柔美的颜色配合着浅淡的香,脚下还有咯吱咯吱的声响。她甚至不觉得自己是来吃饭,倒像是去了某个富裕人家的后花园,处处是赏味。
从走廊那头走来一个穿着类似于日式和服的女人,慈眉善目,鬓角有丝丝缕缕的白发,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也在上下颤动。
她声音轻柔,呢喃软语般地用日语说了什么,林榆听不太懂,就听懂了“您好”。
邵牧原少见的展开笑颜,眼神似是多了几分温度,沉稳内敛,回的同样是日语,只有“谢谢”两个字她知道怎么发音。
林榆察觉到那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瞥她,虽然不是凝视,但还是觉得有些突兀,就像她来到这个清新脱俗的地方,显得另类的紧。
穿过长长的走廊,他们进了最尽头的包厢坐下。
“有忌口吗?”邵牧原问。
林榆还沉浸在这间包厢的古色古香中,恍惚间才姗姗回应,“没有,您看着点吧,我都可以。”
情景再现,主客颠倒,感觉上竟也有了区别于寻常的变化。
听着邵牧原跟刚进来的服务员点菜名,她突然想起了96年春晚的小品《打工奇遇》,‘什么群英荟萃,我看是萝卜开会!’
冷不防地,她笑出了声。
邵牧原抬头看她,酒窝浅浅,眉开眼笑,“怎么了?”,他淡淡开口。
林榆立马收敛了笑容,“对不起,”表情的不自然让她的语言有些混乱,好像上课开小差被老师当场抓包似的,“没…没什么,就…就是觉得菜名挺有意思的。”她抿了抿唇,用浅淡的笑缓解尴尬。
“就这些吧,麻烦了。”
服务员将门合上,室内一片安静,静得林榆不敢有大动作。
良久,邵牧原才开口,娓娓道来,“你很怕我吗?”
他的表情没有起伏,修长的手指捏着耳把,涓涓细流入杯,温热的气息弥散开来,氤氲着难以捉摸的思绪。
“我只是好奇,”在没有听到林榆的回应时,邵牧原再次启唇,“你怕我的理由是什么?”他将衬衫袖口的扣子解开,将半截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细细看去,他今天穿了一件丝绸黑衬衫,露出的手臂呈古铜色,随着动作起伏,他手臂的青筋根管分明的凸显,连着手背的骨节,煞是好看。
林榆突然觉得对面这人可以用温润如玉来形容,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环境烘托气氛,让她昏了头?
他继续说着,平静如水,嗓音沉沉,“我的员工怕我不高兴撤了他们的年终奖,我的生意伙伴怕我太无情让他们连一杯羹都分不到,我的同行怕我的家世背景让他们抢不到好资源…”他抿了一口茶,缓缓入喉,“他们的理由我都明白,可是,一没有利益纠纷,二没有关系纠缠,聘请你的也不是我,”他目光如炬,盯着林榆的眼睛,坚定又深切,“你又在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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