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吴院长家门口,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是四十多岁的保姆何妈。
何妈是翟天明亲自把关雇的,从三十出头就开始照顾吴院长的生活起居,生活无不尽心。翟天明也是来吴院长家次数最多的客人,没有之一。
何妈刚打开门,二人便听见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院长,你不能让周止这么干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春山医院就毁在他手里了。现在全网都在骂周止,春山医院现在名声被他一个人败坏了……”
听声音似乎是医院董事会的某位董事。
“对啊,院长,我们这些人可都是你亲自招进来的,你不能看着周止这么欺负我们吧。我们过去几个月的绩效是不好看,可那也是因为医院三个多月没有发工资,我们总要想点办法……现在医院挺过来了,我们保证好好工作,你帮忙跟周院长说一说。你的话,他肯定是听的。”
翟天明和路辛夷默契地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何妈大约也烦透了这些人,看见翟天明如获救兵,故意大声道:“翟先生,你来了。”
翟天明很理解地拍拍她肩膀,故意扬声道:“院长,我来看你了,家里有贵客啊……”
听见翟天明的声音,里头七嘴八舌的声音果然少了一些。
路辛夷跟在翟天明身后,走进去时,看见五六个春山医院的熟面孔还有一位想不起来名字的董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各个耷拉着头,霜打的茄子一般。
林唐,也在其中。
林唐看见路辛夷,神色晦暗了一瞬,目光看向别处。
众人看见翟天明和路辛夷,慢慢都不说话了,神情不太好看。
吴院长一直保持着微笑,看见翟天明和路辛夷,淡道:“你们来了。”
路辛夷笑道:“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我来帮您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顺便做个简单的检查。”
吴院长对众人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医生来了,我得听医生的话。你们随意。”
众人都站起来,还想说什么,路辛夷一记眼风扫过去,翟天明也咳嗽了一声,两人配合很默契,众人也都没再说话了。
路辛夷去搀扶吴院长站起来,临上楼之前,冲翟天明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来收拾剩下的烂摊子。
翟天明冲她点头,让她放心上楼去。
翟天明对何妈:“何妈,愣着干嘛,上去帮忙啊。”
何妈愣了愣,上去帮忙了。
翟天明目光扫过众人:“你们一个个的,有什么想说的,跟我说就好了,老骚扰一个老人家,算什么?吴院长哪里对不起你们了?尊重老人不会吗?”
说罢,很不客气地坐下。
……
路辛夷搀扶着吴院长在床上躺下,给他倒了一杯水:“这些人来很久了吗?你怎么不给翟天明打电话,这种状况让他来处理就好了。”
吴院长:“他们心里有怨气,总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的。”
路辛夷拿枕头给他靠着:“对不起啊,都是医院最近裁员闹的。”
吴院长和煦地笑着:“周院长提前跟我说过的,再说了,医院给了赔偿金的,合理合法,没有什么问题。优胜劣汰,在哪里都是真理。”
路辛夷点点头,不再多说,从包里拿出听诊器:“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吴院长:“我身体很好。”
路辛夷给吴院长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扭头看见地上摊开的行李箱,一些日常的夏装,一个相框,是吴院长全家在春山医院门口的合影,下面的时间是千禧年跨年除夕。
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了,照片上的吴院长正当壮年,看起来和翟天明差不多大。
吴院长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临要走了,随身行李居然这么点。
她问:“就一个箱子?”
“我回去见慧慈和玉珊,人能回去就很好了。”
慧慈是吴院长的夫人,玉珊是他的女儿。
说起这两个人的名字,吴院长眉目舒展,眉宇间说不出的温柔和期许。
他问:“你最近怎么样了?”
路辛夷收好听诊器:“挺好的。”
“还想回公立医院吗?”
路辛夷若有所思:“本来没多想,谈恋爱也挺好,可最近回了以前工作的医院,又有点心痒痒的。等周止这边再稳定一点,我再找找有没有别的机会。”
“真是奇怪了,以前在急诊室明明是最忙最累的,现在反而……”
吴院长笑:“人嘛,是这样的。没有实现的,永远是最好的。”
吴院长拿起床头的相册,是一张年迈的妻子陪着女儿和外孙的照片。
他不在这张照片里,因为他缺席了太多这样重要的家庭时刻,看着照片时,眼神包含了无限的愧疚和遗憾。
路辛夷坐在他床头:“后悔吗?半辈子都耗在了春山医院,你本来也可以站在照片里,陪着她们的。”
吴院长笑了笑,目光无限慈爱地看着路辛夷。
“辛夷,人生这条路,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都会有遗憾的。比起圆满,遗憾才是常态。最重要的是,做了选择,就要有承担最糟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