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夜。
司徒昶未除,为避免有人作乱,东方衡前几日下令,盛京今年取消花灯会。
沈翎站在船头,耳畔水声哗哗,她静静望着河两岸掠过的幽暗景色。
身边有光亮,转头就见秦铮出现,手中提着孩子们送她的如意花灯。
“真好看。”沈翎接过花灯,周身被淡绿色的光笼罩,“上元节,二叔说二十年前他曾带我和我哥一起逛盛京的灯会,我哥给我挑了不下十盏花灯,我都兴致缺缺,在人声鼎沸中睡着了。”
“后来,爷爷带我们去过一回西岭县的灯会,那年我六岁,差点被人贩子掳走。自那以后,爷爷再没带我去人多的地方。”
秦铮的手放在沈翎肩膀,轻轻拍了两下,以作安慰。
“你呢?”沈翎问。
秦铮一愣,“什么?”
“你对上元节,有什么特殊记忆吗?”
秦铮点头道,“去年上元节,我陪着穆伯父和小山逛街,抓到三个小偷和两个色狼。”
沈翎忍俊不禁,“盛京好将军是也。”
“小时候……”秦铮想了想,“有一年,薛清泽邀请我上元节跟他一起游湖。盛京每年灯会,最热闹的是镜湖那边。”
“你去了吗?”沈翎问。
秦铮点头,“我去了,但他不知道。我远远看到他父母先上船,他站在岸上等我,等了很久。”
“我一直等到他上船走了,也不想回去,便跳进湖里,游到对岸。”
这就是秦铮对上元节的全部记忆。
他记得那天夜里湖水的冰冷,他湿漉漉地回家,发了一场高烧,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要死了,有人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是秦媛。
过了三天,他便全好了,秦媛又病了一场。
“有点冷。”沈翎抱住双臂。
秦铮正要脱口而出“回去吧”,眼睛眨了眨,张开双臂,将沈翎轻轻拥入怀中。
他一直记着沈翎说过“问就是不行”,那想抱一下,就不问行不行了。
沈翎顺势靠在秦铮身上,他眸中笑意缓缓漾开。
如果再有人问他对上元节的记忆,他会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如意花灯照明,他跟喜欢的姑娘乘船南下,去远方杀人。
……
一路畅行无阻,也并未遇到风浪。
越往南,气候越温暖。
两辈子,这是沈翎第一次来尧国南方。
出发后的第七日,他们在海城上岸,住进城中仅有的一家客栈,名叫“仙客来”。
秦铮和沈翎并无伪装,明面上六个人,要了三间房。赤焰和他的属下都没露面。
“客人是从北边儿来的吧?”仙客来的梁掌柜很是热情。
“掌柜如何知道?”青辞反问。
梁掌柜笑说北方人皮肤更白,个子也比他们本地人高,一看便知。
“没错,我们是从盛京来的。”青辞直言,“我家主子和夫人要到玫瑰岛去拜访朋友。”
梁掌柜一愣,又呵呵笑道,“客官要在小店住几日?”
“先定三日吧。”青辞付了钱。
……
“主子,夫人,那个梁掌柜,肯定知道些什么。”青辞关好门。
穆航开口,“玫瑰岛的管家每个月都来海城采购物资。司徒玥以前也常上岸寻乐子。城里人几乎都知道玫瑰岛上有高人隐居。”
“住一晚,看看情况。入口的东西,都小心些。”沈翎叮嘱。
这次出来,沈翎和姚滢一起住,秦铮跟青辞住。
秦铮房间的窗户开着,能听到海风呼呼的声音。
青辞辗转反侧睡不着,便起身打坐小憩。
三更时分,没有人声,只有海风海浪的声音,在困倦时更叫人烦躁。
窗户吱呀一声,青辞立刻睁眼,就见一道黑影跳进来。
秦铮起身下床,青辞也站起来。
“抓了一个。”赤焰的声音,说着把肩上扛着的人扔在地上。
海城里一定有司徒昶的眼线。
他们明着进城,赤焰没露面,是跟属下盯着码头,以及其他地方零散的船,看今夜有没有动静。
渔民夜里不会出海。今夜但凡有船动了,十成十是去给司徒昶报信。
赤焰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嫌弃道,“这里的水真难喝!”话落撸起袖子挠了挠,又俯身抓腿,“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痒死老子了!这鬼地方!”
秦铮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药瓶扔给赤焰,“抹点这个。”
赤焰打开,里面是药膏,抹在身上很清凉,几乎瞬间痒意消失。
赤焰把药瓶揣进怀中,又从窗户离开,今夜很关键,他要再去盯着。
……
天亮了。
昨晚都没睡好,客栈的早饭也不合胃口。
赤焰昨夜送来的人,一直昏迷着。
弄醒后交代,他是当地的渔民,前段日子收了玫瑰岛管家的银子,让盯着外来人。
“饶命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皮肤黝黑的干瘦男人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沈翎让穆航和青辞带着人去确认一下他说的家中老母病弱几个孩子嗷嗷待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