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眼睛一闭,正要咬舌自尽,忽听得一声惨叫,那武士的身子一歪,软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女子一把推开武士,爬起来没命似的往树林外面跑。
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姑娘莫怕,这淫贼已经死了。”
女子方才转过头来,只见一个青年农夫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尖刀,刀尖上还滴着鲜血。
再看那武士,背上一个窟窿,汩汩冒血,显然是被这农夫捅死了。
农夫就地帮女子埋了她的丈夫。至于那淫贼武士,就让他的尸首烂在那里,让野兽飞禽啃食吧,反正外面到处都是死人,不差他一个。
女子看着那坟头,并无痛哭,回身对农夫盈盈拜倒:“多谢英雄救命之恩。”
“姑娘请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淫贼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死有余辜。”
“敢问英雄尊姓大名,小女子铭记于心,日后也好报答。”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你就叫我李十郎吧,我是这附近的村民。”
“多谢李大哥舍命相救。”
“姑娘看上去并不是本地人,你这是要去哪里?不如我护送你一程。”
那女子听了,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我夫妇二人本来就是逃难,谈何去处。”
“那姑娘还有其他亲人吗?你说了,我尽力而为。”
“天涯沦落两不知,恩公不必再问了。”
李十郎叹了一口气:“这年月,活着已是万幸。如今夜深,你孤身一人,又是良家妇女,实在太危险。姑娘若不嫌弃,可去我家里暂住一晚,明日再走不迟。”
“英雄家在何处?”
“就在这个山头后面。”
“恭敬不如从命,那小女子就多谢了。”
李十郎借着月色,走在前面,领着女子转过几道山林,来到一处山坳,果然有小小三间茅草房,并排而立,孤零零地趴在那里。屋子前面用竹杆围了一圈篱笆。
那女子见屋里没有亮灯,犹豫片刻,轻启朱唇:“恩公家里人都歇息了?”
李十郎笑道:“家里只得我一个人,我不回来,屋里自然是黑的。”
“那恩公怎么叫十郎?我还以为你有十个兄弟姐妹呢。”
“我父母确实生了十个儿女,但是除了我,其他都没有养活。我是最小的那个,所以叫十郎。”
“那你父母呢?”
“几年前有流寇来村子里抢东西,我父母腿脚不便,跑不及,被他们杀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孤鬼儿了。”
“恩公成婚了吗?”
“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老婆?我家徒四壁,无依无靠,谁家女儿会看得上我?”十郎嘿嘿一笑。
这女子偷偷察看李十郎,月光之下,只见这李十郎身形高挑,敦厚结实,虽是农夫,粗布陋衣,却生得十分白净斯文,一双大眼睛晶莹透亮,炯炯有神。
这女子听说李十郎独自居住,便有些迟疑,不敢进屋。
李十郎笑道:“姑娘请放心,我十郎不是那种轻薄浪人。你去我家里歇息,我自在屋外睡觉就是,绝不打扰,也不会污你清名。”
女子这才随李十郎进了屋。
李十郎点燃油灯,两个人影映照在灯光之下。
李十郎见此女粉腮香肩,约莫十八九岁,正值青春年华,仪态高贵,恍若神仙,不由得呆住了。
女子红了脸,低声说道:“恩公家里可有吃食?我已经饿了一天了。”
“有有有,还有两个煮熟的红薯。”李十郎这才惊醒过来,连忙放下油灯,去灶台拿出红薯,递了一个给那女子。
女子用衣袖遮面,小口小口地吃着红薯,吃相优雅无比。
李十郎又给她装了一杯清水。
“敢问姑娘贵姓,我十郎也好称呼。”
“小女子名叫碧罗。我应该比恩公小几岁年纪,以后就请你叫我妹妹吧。”
“碧罗妹妹一定是官宦人家出身,何以沦落至此?”
碧罗听了,眼圈一红,那泪珠几欲掉落:“身逢乱世,朝不保夕,贫贱富贵不过是一刹那的时刻,恩公以后不必再问了。我现在四海飘零,甚至还不如你呢。”
碧罗心想,你哪里知道,我可是个亡国的公主呢。好不容易当初死里逃生,又与保护我的忠臣义士离散,这样的心事,连我那刚刚冤死的所谓夫君都不知道,如何为外人道呢?
李十郎自己在卧室里捣鼓了半日,出来对碧罗笑道:“屋子简陋,妹妹将就些歇息吧,我出去外面歇凉。”
碧罗忙说:“恩公怎么不带卧具?”
“不需要,我一个大男人,又是暑天,不拘在哪块大石头上倒头就睡了。”
说罢带上门,走了出去。
碧罗扫视四周,只见这李十郎的三间屋子虽然简陋,却也干净,中间是堂屋,左边是厨房,右边那间则是卧室。
房间里面的家具很多都是用竹子做成,竹床,竹柜,竹桌,竹椅,竹凳,还有各种盛物的器具,十分精致。可见这李十郎是个勤快的手艺人。
那床上只得一张破床单,和一个旧枕头。
碧罗趁着没人,偷偷撒了几滴眼泪,哭她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