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
再次醒来,裴令之是被溅到脸上的雨水所唤醒的。
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像是倒豆子般,雨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
裴令之微微睁开眼睛,便见睡去前还晴朗的天色,这会已经昏暗了下来。
天空上坠下的雨水在湖面上溅开一圈圈波澜涟漪,激起迷蒙水汽,模糊人的视野。
裴令之偏过头,便看见了那还戴着一顶蓑帽,撑着脸颊懒懒垂钓着的唐今。
旁边摆着两个鱼篓都已经装满了。
……她也不怕吃不完。
在裴令之默默腹诽着的时候,唐今也低头看向了他,“醒了?”
裴令之避开视线,坐起身又背对住了她,“以前倒不知道唐大人这么钓鱼。”
都下这么大的雨了,还钓。
唐今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慢慢吞吞地开始收竿,“这不是殿下还未醒吗。”
“……”
说的跟都是为了他一样……裴令之回头瞥了她一眼,又扭过脑袋,不想看她。
唐今倒没在意,今日的鱼已经钓够了——她的腿也是彻底被他枕麻了。
收拾好东西,唐今让裴令之去了船篷里,便拿着伞站起了身。
坐的太久身子都是僵硬的,唐今稍微活动了一下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骨头响。
船篷里的裴令之闻声看了她一眼,瞥见她脸上依旧寡淡的神色,又不禁低掩下了眸子,面色冷凝。
他少再自作多情了……
活动完手脚,唐今也捡起了一旁的撑竿,开始将他们这艘乌篷小船往岸边划。
夜雨下的湖泊不再如白日那般“破”,水面烟波寥寥,雨丝如棉,隐约,还可看见湖岸边随风而起的青绿柳枝,瞧着看着,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裴令之低眸许久,视线掠过旁边那两篓满满的鱼,又到底忍不住望回了唐今。
……不论如何,她就那般让他枕着没有唤他,是个事实。
不争气的心脏又开始缓慢加速,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
轻轻一下撞,船身微晃恰合了裴令之的心,他转头看去,就见不知不觉中,他们的船已经靠了岸。
岸上的侍卫们都已经等了许久了,这雨估计也下了许久,那些侍卫们都已经拿了伞,赶了马车来,就等着裴令之上岸。
唐今将钓竿蓑帽什么的放回船里,这些杂物到时自然会有人来收,她要带回去的就只有那两篓鱼。
不过……
唐今循着看去,就见她钓上来的那两篓鱼这会正被他们那位太子殿下紧紧拿在手里。
明明船都靠了岸,侍卫们都在等,他也还抱着那两个鱼篓低垂着脑袋不肯上来。
唐今在“他是不是想抢我的鱼”这个问题上着重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裴令之应该不至于此。
况且他本身也不爱吃鱼。要是她今天是来抓鸟的裴令之可能还会跟她抢一下。
排除掉抢鱼的可能,那就只剩下另一个可能了。
唐今看了他一会,还是朝他伸出了手,“灵芝。”
像是一下就被他最不想让其知道自己心思的那个人,看穿了他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裴令之的脸色一瞬变得有些僵硬,窘迫。
但……
看着唐今朝他伸来的那只手,半晌,裴令之还是伸手,搭了上去。
唐今顺势牵住,将他拉上了岸。
岸边是个小斜坡,人不好站稳,将他拉上来的时候唐今也就难免多用了几分力。
初上岸,裴令之确实没怎么站稳,被她的力气拽的,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倒了一下。
唐今好像瞥见了他脸颊上的一点红晕,只是还没彻底看清,裴令之便重新站稳脚步匆匆别开了头,人也往旁边走了一步,跟她隔开了距离。
看着像是迫不及待要跟她避嫌似的。
就是。
唐今扫了眼那只还乖乖落在她手里,触感像是温凉软玉一样的手。
手怎么不知道要抽回去呢。
没办法。
唐今也只好帮他“知道”一下了。
那一瞬,唐今便悠悠松开了裴令之的手。
蓦然被松开的手并没有自然垂落,而是僵硬地凝滞在空气中。
裴令之侧偏着脑袋,唐今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见,在她松开手后,裴令之的下颚便紧绷了起来。
后槽牙都快磨出声了。
唐今在心底笑了笑,将伞换了只手拿,然后便用更方便的另一只手,将那已经气得直奔马车边去了的裴令之给拽了回来。
蓦地又被牵住手拽出去,裴令之也恼了,一双狐眼霎时冷得结冰:“你——”
“殿下,”唐今打断他,一派淡定地朝他晃了晃手上的伞,“臣只有两只手。”
看看她握伞的那只手,又看看她重新牵住他的那只手,裴令之的话一时也被噎得说不出来。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跟孤有什么关系……谁要牵你的手……”
他要是不说那后面半句,唐今多少还能信他一分。
看着裴令之脸上的不自然,唐今也不跟他争了,牵住他往马车那边走,“便当是下臣想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