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娘无声的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对沈清远说道:
“你去给咱娘打盆温水过来。”
沈清远起身出门,夏芸娘又对老太太说:
“娘,你擦把脸,也让春妮两个小的去换身衣服洗洗脸,大丫在后面煮面条呢,先让孩子吃口热乎饭,其他的咱们晚点慢慢说。”
看到老三媳妇进来,突然意识到今天还没去奶茶铺子开业的乔桂花,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抬起袖子抹了把眼睛,乔桂花声音暗哑的道:
“等我洗把脸,咱就去铺子。”
“娘,今日您别去了,在家好好陪陪春妮和冬娃。
铺子那头有我们呢,让老三和圆圆先过去。”
这开店了就是这样,一直要有人守在那。
没办法像现代你给人打工一样,说家里有事请假就能请一天假,没事儿还能休个周六周日。
“春妮啊,这是你圆丫妹妹的衣裳,都是新的,只过了一遍水还没上身过,
你跟二丫去后面擦洗一下,换身暖和衣裳,然后再给弟弟也洗洗换上。”
家里没有合适冬娃这么小的男孩的衣裳,她已经让福哥儿去帮着买一套了,想必一会儿就能拿回来。
看着老三媳妇温声细语的安慰两个孩子,又把吃穿都考虑的那么周到细致,乔桂花的眼眶又有些发红。
沈圆圆看到奶奶的神色,忙凑上去帮忙用沾了温水的湿帕子擦脸。
“我说奶,我今儿才知道原来您老人家眼泪那么多~
唉,这奶奶的心头肉春妮和冬娃回来了,以后我这个‘烦人精’就更入不得老太太您的法眼了~”
沈奶奶翻了一个标准的大白眼送给沈圆圆,嫌弃的道:
“不是说要跟你爹去店里,还不赶紧去?
耽误了小半个时辰了,估计门口又要排长队。
赶紧去吧,少在我眼前碍事。”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七八岁啊,奶不疼啊~”
沈圆圆怪叫着躲开沈奶奶敲她脑袋瓜的手,牵着老爹的胳膊出发去铺子。
走之前还特意回房间取了两块大白兔奶糖塞到春妮二人手里,笑着说:
“等我回来再找你们玩哈~”
沈圆圆跟着沈清远出门,见老爹的脸色一直不好看,轻声问道:
“你们在屋里说啥了?春妮她们怎么会落到人牙子手里,我大姑...”
“草他妈的梁木仁!
个缺德缺冒烟了的狗东西!”
沈清远想到刚才外甥女哭着说的那些话,心底的邪火就一阵一阵往外冒,同时,还有一股深深的自责萦绕在心头。
要是他当时...
“唉,闺女,你说爹当初是不是错了?”
看着沈清远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双目失神,沈圆圆握紧了爹爹的大手,冷静的道:
“那时我们谁都不知道地震到底会什么时候来,
如果真的绕路去大姑家接人,说不定大家都得玩儿完。
现在我们成功逃到广元府,还好好的活着,也是我们这一路上风风雨雨咬牙挺过来的,
跟着我们一起出来的那些人,不是也有挺不住扔在道上的么。
路都是自己选的,别人想要怎么走,我们干涉不了。
当初奶也给大姑家送信了,想必他们也是相信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儿见到春妮她们。
只不过,他们逃出来之后到底发生了啥?”
其实沈圆圆想问的是,大姑她们一家人还活着么?
为什么现在只见到了两个瘦巴巴满身是伤的孩子?
“是,你猜的没错,梁木仁那个贪生怕死的一接到你奶给送去的信就张罗着要跑。
还说服了他们村的里正,带着两户人家跟他们一起跑。
只不过他们定下要去的是北边的章域府。
因为他们带着的粮食多,跑出去没多久就被一伙儿流民给盯上了。
你大姑家的粮食被抢走了大半,要不是你大姑拼死守着最后的两袋子粮食,恐怕那次就得被抢个精光。
你大姑脑袋被流民打破了,梁家那对黑心肝的母子不想给你大姑治伤,要把人扔到路边自生自灭。
还是春妮和夏生去找了他们村的里正过来,才没被直接丢下。
后来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吃的越来越少,流民越来越多,梁木仁那个禽兽!
他,他就把你大姑给卖了!
用半斤黑面的价钱,把咱老沈家的姑奶奶给卖了!!”
察觉到父亲的怒气,沈圆圆伸出另外一只手,覆到那只急速颤抖的大手上,无声安慰。
“卖了自己的结发妻子还不算,后头冬娃因为想娘,哭的厉害,没几天就发了热,王荷花那个老毒妇,”
撇到闺女不解的神色,沈清远解释道:
“王荷花就是梁木仁他娘,你大姑的婆婆。”
“哦哦,爹你继续说。”
“那个老毒妇,遇到有牙行在城门外收人,就撺掇着梁木仁把春妮和冬娃一起给卖了换粮食。”
“啊?她俩...她俩是被她们亲爹给卖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