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户被开了一顿玩笑也不生气,等屋里的人都笑够了才说:
“咳咳,别贫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原先一个村子一起逃荒过来的沈秀才,沈清远。
这可是个能耐人,不光他自己学问好,做了秀才公光宗耀祖,就连他家儿子也少年英才,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童生!
在我们那县城里都是出了名的!”
沈清远赶紧从炕稍处站起来,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
“张哥这话说的就是折煞我了,这都出来逃荒了哪还管什么秀才童生的,都是被生活所迫的苦命人罢了。”
“哟,人家这秀才老爷说话是和我们不一样哈,都喜欢四个字四个字的说,哈哈哈。”
马大脑袋自顾自的哈哈大笑,张屠户怕他这样乱开玩笑惹沈清远不快,连忙去看沈清远的脸色。
沈清远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
马大脑袋这样性格的人他以前也接触过不少。
说好听点呢,叫“社牛”、“自来熟”,说不好听点就是“脑袋少根筋”。
就喜欢开些并不太好笑的玩笑,倒也算不上什么坏人。
“行了,我们今儿过来找你是有正事的,我问你,你家院子里养的那些大鹅有没有要往外卖的打算?”
张屠户尝试着把对话拉回正题,他可是大话都跟沈清远那吹出去了,可别给他整砸了。
“这位沈秀才公要买大鹅?你想要几只啊?”
马大脑袋只是情商低了些,人并不傻。
听张屠户这么一说就明白对方今天带人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我原计划是买个三五只,这具体的数量,也要看马兄弟愿意卖多少了。”
“我这一共也就剩八只了。
这样吧,老张好不容易跟我张回嘴,我也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
咱俩对半分,你四只我留四只,咋样?”
沈清远没想到马大脑袋竟愿意卖这么多给自己,当即爽快的表示:
“那可真是太谢谢马兄弟了!
我也不整那些虚的,多余的那些感谢磕儿咱就不说了,
这大鹅,我给你按照市场价在一斤加2文钱。”
他进来的时候看了,院子里那些鹅都长的挺肥的,看起来差不多也要有十多斤一只。
这样算的话,相当于一只鹅多给了马大脑袋20文钱。
马大脑袋一听拍着自己的大头哈哈大笑:“兄弟你可真是个敞亮儿人啊!
你这个朋友我马大脑袋今天交定了!
中午谁都不许走!都搁我这吃!
咱仨在我家好好喝点!
媳妇儿~媳妇儿!快去给掂掇两个菜,中午我要跟我沈兄弟喝两口!”
“哎~知道啦!”外面一个嗓门洪亮的女声应道。
沈清远是真没打算在马家留饭的,这时候谁家存点粮食都不容易,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在人家留饭的道理。
再说,他也喜欢回自己家吃,吃多吃少的,自在一些。
可是挨不住这主人家忒热情了些。
看见沈清远要走,直接给人扒了鞋按炕上了,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不肯留下吃口家里的饭菜就是不给他这个面子,瞧不起他们农家的饭食,不愿交他这个朋友,等等等等...
最后沈清远被逼的没招儿了,只能投降认输,答应在马大脑袋家留饭。
张屠户笑着跟沈清远说:“他这人啊就这样,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
不过这人做事实诚,也是真的想交你这个朋友,才留你在家吃饭。”
沈清远无奈的笑道:“看出来了,确实是真诚!”
俩人说着话的功夫,马大脑袋就从后屋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两个装酒的小陶罐。
把小炕桌往炕上一放,先给沈清远面前的碗里倒上了满满的一碗酒。
“来,别的先不说,咱先把这碗‘开门酒’给干了!”
说完举起酒杯跟沈清远张屠户俩人碰杯,一仰头,直接把满满的一碗酒给干了。
“这第二碗啊,我敬沈兄弟一碗,这还是我第一次交到‘读书人’的朋友!
今儿我老马高兴!别的不多说了,都在这酒里了,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一仰头又是直接干掉了碗中酒。
这给沈清远整的,都懵了。
这是要干啥啊?大白天的就想直接给他喝趴下啊,这才俩人第一次见面,这样不好吧?
而且不是沈清远矫情,这马大脑袋拿出来的酒味道是真的挺一般的。
喝起来像是没酿到时候得高粱酒,只是单纯的辣嗓子,并没有纯正的粮食酒那种醇厚、柔和。
入口无香,还有一股水了叭嚓的味道。
沈清远没尝错,这酒是隔壁村自建的小酒坊买回来的,本来价钱就不贵不说,马大脑袋的媳妇儿还偷摸往里掺了不少水。
不掺水不行啊,她家老爷们儿见天儿的往家领人喝酒,不掺点水,那得多少酒才能够他们造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酒桌上,喝的不是酒的好坏,而是人情世故。
主人家都干了,沈清远这个客人也不能拿乔,端起碗,涌出一股‘舍命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