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听见老炮头这么说,而且是一个劲儿说他的难处,心下顿时恍然,知道他说这些话的背后,其实是想说出兵以后分成的事情。
想到这里,杨振当即冲他点了点头,准备开诚布公地问他想要多少斩获,正当他开口说话之际,突听得一边的祖克勇已经抢先发了话。
只听祖克勇对老炮头冷冷说道:“张家口商队通虏资敌,我辈截而杀之,可谓大义!商队携带财货无算,得而取之,亦可谓大利!七峰山诸位,与我等携手出兵,可谓是大义与大利兼得,有何犹豫不决?
“而且,我听说,古往今来,凡做大事者,皆当有大格局!似此义利兼得之事,临行之际,仍瞻前顾后,做事之前,仍患得患失,如此这般,岂是大丈夫之所当为?!”
祖克勇这番话说出来,听得老炮头一愣一愣的,他大体听明白了,知道眼前这个出身祖家的副将对他方才的表现不甚满意。
可是,他这个溃兵出身的山大王,此时却顾不得什么大义不大义、格局不格局的了,他有小两千口子的人马百姓要养活,出兵之前又岂能不把分成谈妥?!
眼前的这个总兵也好,这个副将也罢,先前在他眼里,那都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不是他这个边军行伍里的小小炮头敢争辩敢反驳的。
可是现在,他老炮头在七峰山一带落草为寇眼看十年整了,坐上大当家的位子,也有六七年了,手下一大帮子人马要养活,他可顾不得那些了。
“祖副将,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来着?!我老炮头大字不识一箩筐,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大事情,也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大丈夫!”
老炮头本来就有点黝黑的国字脸,在夕阳下,一瞬间变得黑红黑红的,瞪圆了眼睛,盯着祖克勇瓮声瓮气地说道:
“这些年来,跑到我这里空口说白话,叫我出兵为朝廷做事的人多了,可是我手底下的这些人马,谁来管过他们的死活?!谁给过我一分饷了,还是谁给过我一石粮了?!”
老炮头身材高大,声若洪钟,这番话说到最后,已经是怒气冲冲了,声势十分骇人。
不过,祖克勇见惯了这种场面,根本不为所动,见他如此,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说道:
“既然如此,倒是我祖克勇高看了你!那么这一次,若要叫你出兵,你想要几分饷,又想要几石粮?!”
老炮头听见祖克勇如此说,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又看了看站在一边只是打量着他却不言不语的杨振,最后说道:
“这样吧,消息是你们打探的,事情是你们张罗的,你们看得起我,邀请了我,我也不能占你们的便宜!
“咱们就按人头分,你们现在满打满算八百人马,我七峰山再出五百人,事成之后,我也不多要,金银、布帛、盐巴、粮食、马骡,皆分我三成,如何?”
老炮头说完这个话,目光炯炯地盯着杨振,他已经开了价了,而且他开的这个价也是经过认真权衡的。
他自己出身官军,知道官军德行,这一次跟朝廷官军合作,自己要多了肯定不行,所以想五五开那是绝不可能。
除此之外,对方已有八百人,而且据说还有一支没有如期赶到的队伍,更是多达一千多人。
如果不是这支人数更多的人马没有如期赶到指定地点会合,那么就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所以,想到这些,他又主动去掉了一成。
与此同时,青峦岭一带的青山好、草上飞两支队伍已经在自己之前入了伙,到最后肯定也要分成,他们人马不多,姑且算他们一成半好了。
这样一来,老炮头在心里面就又主动去掉了一成半,他以为他这么走已经够仗义了,所以此时说出来显得十分心安理得。
不过让老炮头感到意外的是,来自松山城的年轻总兵官杨振毫无反应,根本不为所动,既不反对,也不赞成。
杨振先是看着老炮头说出了自己的要价,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然后转头看了看祖克勇,依旧不发一言。
其实,杨振此次到边外来截杀张家口出来的商队,原本只是一石二鸟的打算,一个是想截获一批物资,二个是断了满鞑子的贸易渠道。
至于说联络努鲁尔虎山一带的马贼队伍,不过是顺道为之的一件事情,属于锦上添花的买卖。
如果能够顺利地联络一批马贼队伍加入,好处自然有很多,首先自己这边的力量会更加壮大,截杀张家口山右商队的事情会更容易。
其次,也能跟这些马贼队伍结个善缘,不仅断了他们今后投靠满鞑子的路子,而且也能给自己增加一条伸到西边的臂膀。
可是,如果他联络不到愿意入伙的马贼,其实也没有什么打紧的,他该去做的事情还是会去做,一点不会耽误。
最重要的是,他始终相信,杨珅带着从宣府募集而来的壮勇队伍,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在塞北草原上,相反,他们一定是跟在张家口这支大商队的附近某处。
一旦自己率队发动了对张家口商队的袭击,他们就会现身出来,迟早而已。
所以,杨振虽然有点担心自己的人马较少,担心到时候不能一举而克竟全功,可是真要走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