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现在的他,并不是怀疑历史上杨振的那份忠肝义胆。
他只是觉得,历史上的杨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做法,完全是一副已经知道死之将至但却视死如归、甘之如饴的样子。
这一点,他可做不到。
或许历史上的那位,经历了数不尽的血战与勾心斗角之后,在受命出发的那一天,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已经感受到眼见大厦将倾却又无能为力的悲凉。
但是,现在的杨振还不想死,或者说,他还不想这么死,不想明知是死,还去死。
不管是机缘巧合也好,还是上天安排也罢,或者是其他不为人知的怪力乱神作用,总之,他既然来到了这个平行时空,就一定要在这个平行时空发挥一点改变历史的作用。
现如今,装病当缩头乌龟的路子,他不能走,也走不通,除非他一直装昏迷不醒。
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接受命运的安排,并且努力从死里求生了。
所以从昨天拜见祖大寿和辽东巡抚而不得之后,回到东门外的营里,他就利用自己宁远副将的身份,让自己的从官李禄、张得贵,打着自己的副将旗牌,求爷爷告奶奶地,陆续借来了十几种宁远武备库和车营装备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单兵火器。
历史上的杨振,乃是卫所世家出身,祖祖辈辈二百多年都是世袭广宁后屯卫指挥使。
他出生后,生逢乱世,所以自小从军,既有家学渊远,又是身经百战,所以一直以精擅骑射著称。
但是现在的杨振,却非常清楚地知道,到了眼下这个危局之中,个人的骑射本领再强横,也敌不过满清八旗铺天盖地的骑兵和箭雨。
而眼下能够帮他死里求生的唯一机会,就是好好地、充分地善加利用宁远城里现有的火器装备了。
也因此,从这天清晨开始,杨振派出了身边人带着自己的旗牌,到宁远总兵府中军管事处,去打了个招呼算作报备,然后就在东门小校场里乒乒乓乓地试用起了各种火枪火铳火器。
什么火铳、神枪,什么鸟铳、拐子铳,五雷神机、神火飞鸦,还有九头鸟、三眼铳,迅雷铳,四眼铁枪,这些能试在城内小校场试用的,杨振挨个试用了一遍。
还有一些不能在城内小校场直接试用的,比如什么小佛郎机,万人敌,连珠铳。
还有一些明末种类繁多的各种点火投掷型火器,像是比较原始的地雷,比如什么石头雷、陶瓷雷、生铁雷、龙王炮。
这些火器,要么装填弹药极端费事,要么对使用者自身有巨大危险,要么就是动静太大了,容易在宁远城里造成不良影响,而且对于小校场,也容易造成破坏,所以杨振并没有敢于试用。
但是,就他已经试用的那些来看,除了鸟铳这种相对普遍的火绳枪大有改良的余地之外,从清晨到中午,三个时辰了,杨振也还是没有找到那种简单改一改,就能帮助他扭转乾坤的东西。
而他一度寄以一些希望的所谓四眼铁枪,这一回打完了之后,也是大失所望。
四眼铁枪的威力,比三眼铳强点,可是“四眼铁枪”虽然名为枪,但却跟三眼铳没有本质区别,不过是长了点,个头大一点,多了一根枪管,打完了火药、弹子之后,可以用来当长兵器罢了。
且说三月初一这天中午,杨振满怀希望地打完了四眼铁枪,有点心灰意冷,满脸都是失望之色,把手中的四眼铁枪放下,叹了口气,对着一直陪同左右的张得贵说道:
“张大哥!咱们这座宁远城,可是从来没被鞑子攻占过,难道十数年积存的火器都是这样的货色吗?!”
那叫张得贵的中年粗壮汉子听了杨振这话,连忙躬身作揖,不提火器的事,而是正色说道:“大人可别这么称呼卑职!叫卑职大哥,卑职万万不敢当!
“当年卑职在广宁城的时候,就已誓死追随老指挥使,到现在已经十七年了!现在老指挥使不在了,广宁城不在了,义州城也不在了,可是大人还在啊!
“只要大人在,咱后屯卫就有主,朝廷就撤不了咱后屯卫,咱们后屯卫就还在!只要后屯卫还在,咱们上下尊卑的规矩,就万万不可乱!
“要是乱了规矩,指挥使不当自己是指挥使,千百户不当自己是千百户,那还是咱后屯卫吗?”
杨振一听这绕口令似的车轱辘话,顿时一阵无语,急得直挠了挠头。
但是,当他看着张得贵那张黝黑的、布满伤痕、满是沧桑的脸,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他已经知道,在他昏迷期间,那个跪在他炕边嚎啕大哭了几次,絮絮叨叨地说些往事的人,正是这个年过四十、出身于广宁后屯卫的张得贵。
现在的杨振,并不知道他自己的前身是什么时候世袭了广宁后屯卫的指挥使。
但是在宁远城里,他的关防旗牌上却分明写着“辽东都司广宁后屯卫指挥使充宁远副将杨”这样的字样。
这说明,上一任的广宁后屯卫指挥使,也就是他的父亲,广宁后屯卫杨家的上一任长房之主,已经不在了。
天启以来,辽东战事那么频繁,杨振的父亲究竟死在哪一年,死在那一场战争中,现在的这个杨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