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觉醒来,成为全长安最大酒楼的幕后东家是什么体验。
最初的惊诧、欢欣过去后,崔令鸢心里徒生一股紧张,总怕原先好好的产业到她手上砸了,有种愧对喊她“弟妹”的仗义太子和花重金购入的沈三郎的感觉。
到底要用醉仙楼来做什么才能脱颖而出,她还没想好,但心里总有股澎湃——
崔令鸢还保留了上辈子小市民心态,有种一夜暴富,想做些什么回报社会的冲动。
——
如今,下值回家与崔令鸢一起用上一顿热乎的饭食,已经是沈晏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了。
今晚的主食是笋蕨馄饨,一个个玲珑可爱的馄饨在清澈鸡汤中沉浮,皮薄馅大。
嫩笋和蕨菜的清香中和了豕肉的荤腥味,但就算没有笋蕨的加成,崔令鸢料理的豕肉也实在是一绝。
对于豕肉,或许是前朝以来中原胡化得厉害,又或许是姜蒜等香料还未大规模用于烹饪,总之,豕肉这种自上古传承至今的肉食如今已是式微。
莫说宁国府,时下但凡家境殷实些的,日常食肉都以羊为主。
时人对于豕肉的料理,无外乎是剁成大块,扔锅里煮,讲究些的换砂锅炖,炖得油汤白浓,皮酥肉烂,香是香,却多吃两口就腻味,肉里还有一丝不容忽视的腥膻气味。
人们将其归纳为是豕肉的原因,而非料理不当的原因。
曾经的沈晏也觉得,牛羊都很好,豕肉不可多吃。但不知为何,崔令鸢做出来的豕肉菜总是这般适口。
他忍不住将问题带了出来。
崔令鸢笑:“这个简单。若是炒菜、做馅,新鲜的猪肉放些姜葱,若没有,放些酒也使得,腌一会儿,味儿就去了大半。若是炖汤、蒸食,放些酒汆一遍就好。”
沈晏点头:“难怪你说,‘价值十金,御宴也不换’。”
“你听去了?”崔令鸢惊讶尴尬不已。
她不过是胡诌一把,还编排了这位......可见得最好还是不要在背后说人小话。
沈晏似想起什么,微笑一下。
“大道至简,大味必淡”做个饭也能结合圣人语,促狭。是谁说阿翘蠢笨的。
沈晏现在觉得对方才是真的蠢笨,要么就是坏,我阿翘啊,最聪慧了。
旁人料理不得豕肉,言豕肉贱如泥,恨不得踩入土里去,才能彰显自己清士身份,阿翘偏不,偏能将豕肉也做的好吃。
“你接手醉仙楼,若要改动,莫若就从豕肉菜下手,另辟蹊径。”
“啪!”
崔令鸢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眼里迸出灼灼亮光。
她站起身来,拎着裙子飞快绕过桌案,跑沈晏身旁坐下:“怎么做?详细说说!”
她靠得这么近,眼巴巴看着他,满眼都是对他的期待,让沈晏感到羞赧的同时莫名升起一股自豪。
“你说的便很对。”
沈晏舔一下嘴唇,搭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把平整的袍角都弄皱,
“做生意,不能光看原料价贵贱,也要看庖厨费了多少心思。我觉得你的豕肉菜便很好。”
听他又提起这茬,崔令鸢有些不好意思:“我那是胡诌的,豕肉哪里卖得出羊肉价,被客人知道怕是要摔盘子了。”
沈晏微微一笑:“不一定要卖贵。”
崔令鸢愣愣看他,等他往下说。
“过去的醉仙楼,虽然生意也好,但往往只有豪绅巨贾、达官显贵出入,食脍精细价贵,一个人吃饱,至少要花上一千文之数。”
“豕肉菜价低物美,风味独具一格,能花少钱吃饱,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好事,对酒楼来说,食客多多了。你觉得如何?”
“啪!”
几日来的纠结被他一语点通,崔令鸢豁然开朗,实在忍不住又一巴掌拍在案上,激动道,
“薄利多销?!好主意!”
薄利多销?
沈晏没听过这说法,但是仔细想一想,倒是很贴切的形容。
见她只因一两句话就激动不已的模样,心中无奈好笑,
“但是......太子殿下会不会怪罪啊?”她忽地又皱紧眉头。
世人并不知道醉仙楼幕后的东家换了,大家总会以为,还是太子的产业。
虽然,沈晏很明显与太子交情匪浅,她们大抵也算是太子党?
“若你真将豕肉菜拿出来售卖,是对百姓有利的一件事,于殿下声名也有利,怎会怪罪?”
她不了解政事,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我再想想,听了你的主意,我总觉得,我还能做更多。”
她似乎找到了方向。
凭自己站在后人肩膀上带来的那些东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衣食住行,她这沧海一粟但凡能改变微弱一点,便算是贡献。
从豕肉发散到时人不得烹饪法而弃之如敝履的各种食材。
宁国公府、镇北侯府富裕,都不会指着一个酒楼的营收过日子,崔令鸢在祖母的襄助下从镇北侯夫妇那挖了好大一块肉填嫁妆,又有老夫人的补贴,每个月光嫁妆铺子收入也不少,是实打实的暴发户。
对她来说,能在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