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子的夜市自是比不上京城中余荔荔常见的灯火璀璨,但胜在新奇,看着明灭隐现间一个个小摊子上或是用草编织的各种小动物,或是一些自己没见过的吃食、用具,他原本愁云满天的心好歹算是平复了些。
见他拿起一个草织的小兔子看的入神,穆行重便递给了老板一个铜板买了下来。
“谢谢这位爷,您看看这小老虎小猪您喜不喜欢?”原本镇上的摊子就赚不了几个钱,大家都是出来消磨时间顺便换取碎银几文的,不成想今日真有顾客,老板便忍不住多做起了推销。
“阿荔你喜欢吗?”
“嗯。穆大爷既有钱便都买下吧,罩包全收。”
某位为了省两晚客栈钱都要来回奔波的有钱的穆大爷:……
老板闻言笑得嘴合都合不拢,最后干脆直接把摆摊的布给了他们方便他们兜着。
不曾想其他几个摆摊的都甚有眼力见儿,一看就知道这是来了贵人,且一看就知道贵人中那个穿青衣的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遂都拿着自己的“稀奇古怪”前来推荐,不多时,穆行重甩了甩比他脸还要干净的钱包叹气道:
“阿荔,我很穷的,没钱了。”
于是就到了余荔荔拿出钱包挨个儿给大伙儿分发银两的时候,并大手一挥,所说之话在众位小贩听来是无比之悦耳:“钱不用找了。”
只留下最初先打包出售完草玩具的老板悔不当初:干!卖早了啊!!!
不过其他人一个个都是笑逐颜开,显然体会不到他那份追悔莫及自怨自艾。
除了一个人。
穆行重。
他打死也没想到,两手空空的来,能背着一大包裹回。而“肇事者”却在前面走的悠哉悠哉,步调欢快,脸皮厚到可以做到什么都不拿。
哦不,提了个灯。
穆行重当然知道余荔荔是有意为之,目的只怕是为了缓解心中的愧疚——毕竟这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那些底层的小商小贩来说,却是个把月甚至一两年的开销。
这样想着他便快走了几步,跟上了余荔荔的步伐,连背上负担都觉得轻了。
“对了,你说你之前来过这边集市?”回去不比来时心情沉重,穆行重便跟他唠道。
“嗯,小时候跟娘亲一起来的,她休沐在家在家闲得无聊,就抱了我去找穆姨母,不巧你们家没人,我便没见到。娘亲觉得不能白来一趟,就带我去了集市上。”
余荔荔一手挑灯一手拿剑拨开枝叶,“她在那儿看着胭脂水粉我就跑一旁去玩了,还得了个草兔子。”
不过至于是怎么得到的余荔荔是不会说的——
是一小公子看他好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千金偷跑了出来,便拿兔子逗他玩,就此才算开启了余荔荔极为痛恨别人拿他相貌说事儿的大门,也是为何他很少会到陆安镇这边来的原因。
穆行重闻言一怔,随即干咳了一声:“本来挺开心的,结果因为人一句‘小姐姐你是外地来的吗’便把兔子拆了个稀碎扔人脸上是吗?”
……
余荔荔:明知道他是这里的人,明知道年岁差不多,为什么自己非要嘴欠说那只兔子的事??
于是,当晚悔不当初追悔莫及自怨自艾的人中,很荣幸地多了位余大公子。
看他一脸吃瘪的表情,穆行重倒是开心了,闷笑道:“其实,要是多个刁蛮任性点的妹妹也挺好的。”
闻言余荔荔一拳挥了过去,穆行重闷哼一声,身上的包袱瞬间散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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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余荔荔便策马准备回去了,穆行重把他送到镇口通往城门口的路上,叮嘱了注意安全后,接着道:“阿荔,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没关系。”
如果注定要有一个坏人,那便让我来做好了。
他本就对我没有养育之恩。
我便不担心这不孝之名。
余荔荔没有说话,深看了他一眼后,策马离去。
他在昨天晚上睡觉时便想通了,他不会做这揭发之人。
说他贪生怕死也好,说他品行恶劣也好,亦或者是瞒上欺下为虎作伥色厉内荏无耻至极等等,他都浑不在意。
他一条小命,死了便死了,哪怕被人扔在臭水沟发烂发霉,那又如何,荣华富贵已享尽,他并无遗憾。
只是阿菱不行。
阿菱才三岁,大好河山未走过,八珍玉食未尝尽,角声满天未听闻……
他的人生还有无数可能。
贪污之罪轻则抄家重则满门抄斩,他不能让阿菱死。
只是看穆行重的神情,即便自己不做,他也会做的。
骏马之上余荔荔眉头紧锁,片刻后又舒展开来。
去他的!
管你是谁,哪怕是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我也不会让你做出有可能伤到阿菱的事的!
心下定了后,他回府便喊来了王伯。
“王伯,昨日那支箭的事情调查的如何了?”余荔荔边换衣物边问道。
“这……世子恕罪,老奴还未查出。”王伯昨日忙着调查黑衣人的事,一时间还未来得及找出能为之顶包之人。
“罢了,先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