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的石阶又湿又滑,但她还是箭步向下飞奔,因为要不了多久诺克萨斯追兵就会以压倒性的数量赶上。他们全都做好了有来无回的准备,唯一重要的就是完成此行的目的,将幻梦池里的威胁彻底终结,不留后患。
对于伊默,希里克心怀愧疚,她早知道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行动,但她却对伊默隐瞒了。只因见识了他不错的实力。希里克欺骗了他,利用了他,只为了行动能添上一分成功率。
事实证明,让伊默加入是最正确的选择。幻梦池近在眼前。所有艾欧尼亚人在死后都会回归灵界,那时若是相遇,再来聆听我的忏悔吧。希里克默默想着。
他们来到了达尔耶·阿希拉的最深处,最后的十尺是崎岖的石块,他们顺势滑下,落在下方的浅水池中激起一片水花。
这处圣所曾是一道美景,但许多年前的灾难让这里成为地下深处的洞穴。
这里禁锢着的人,就是他们长年守卫的人。
也是现在希里克要杀掉的人。
……
逐渐昏暗下来的森林美不胜收,不过女孩无心观赏,跺着脚走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她双眼垂向地面,踢开一块石头,花朵盛开,蝴蝶飞舞,匆匆路过的她却顺手将花茎扭断,拍走蝴蝶。
她的脸颊由于羞愧和愤怒而烧得通红。母亲的责备依然萦绕在耳边,哥哥和其他孩子的嘲笑始终挥之不去。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小路上残破的花瓣,皱起了眉头。这一切都有些异样……似乎她早已经历过这一切。她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深入茂密的森林。
她终于来到了神圣的灵柳前。它慵懒的枝条犹如在水中漂荡,摩挲碰撞着发出风铃般的低语。
她被什么东西打中了,硬邦邦的东西,不偏不倚地打在她后脑,她扑向前跪倒在地。她用一只手碰了碰被打的地方,手指沾满了血。然后她听到了嘲笑声,于是她的狂怒涌了上来。怒火在她体内熊熊燃烧,如同一种凶恶的疾病,不断进犯不断膨胀。
她周围的空气似乎泛起微光,那是她身后的灵柳在微微闪烁,平息她的怒火。早在无人记得的远古,这片土地的魔法就开始滋养这棵灵柳,它又以同样的方式滋养了这片土地和上面的人民。
起效了。
虽然她体内的怒火依然炽烈,但她闭上眼,握紧拳,缓缓地吸一口气,就像长老教她的那样,努力压住狂怒。
……
希里克和三个同伴站成一圈,俯视着远处的池塘深处。一个女子躺在那里,沉在水面以下,她纯白的长发围绕在身边,慵懒地在水中飘洒。
辛德拉。这既是她的名字,同时也是破坏的代名词,代表着屈服于自己最黑暗的恐惧和愤怒。时至今日这个名字依然在许多省份遭人咒骂。
希里克摘下罩帽露出面孔。所有人都俯视着辛德拉,表情凝重。
洞穴的一半已经坍塌,另一半则由一棵古树的庞大根系网勉强支撑,这树根也缠绕着辛德拉的四肢。树根看上去像是慈母在怀抱婴儿,也像是在压制她、束缚她,取决于他人的视角。她很容易被误认为已经死了,但是她的胸膛始终都在规律地起伏,呼吸着池中的水。
辛德拉看上去一点也不凶恶,面容安详,如同童话中的睡美人,但希里克非常清楚这种表象多么具有欺骗性。这个人曾摧毁了斐洛尔中心的平静神庙。她能被控制住全都要靠这片土地的灵魂亲自将她拖下来,将她俘获在这奇怪的胶着状态。
希里克曾经提出过自己的疑问,为何要让辛德拉活下来。为何不了结她的性命,彻底免除她从沉睡中苏醒带来的威胁?
她的老师父微笑着反问她,如果这片土地想让她死,为何还供养着她?希里克无言以对,当时不懂,现在当然也不懂。她的老师父总是说平衡,但他死了,被诺克萨斯刀剑杀死的,一起死的还有许多人,都曾担任这个沉睡女子的狱卒,但他们所看管的人却还活着。
这哪里平衡了?
只要辛德拉活着,她就是威胁,而限制这个威胁的,就是希里克和其他同伴对达尔耶·阿希拉的守望。然而,现如今这里已经被诺克萨斯掌控……这群蠢货会将她释放,自以为是地想要利用她的破坏力量。
不,这种风险的代价太大了。辛德拉必须死。就今晚。
希里克将装满翅萤光球扔给她弟弟,然后向池塘深处迈进,刀剑出鞘。
“等等。”奥金说。
“没时间了,老弟。”希里克说,“诺克萨斯人很快就能追上来。我们必须马上了断。”
“但她可能是我们反抗的最强武器。”
希里克停住了,慢慢回过头看向她的弟弟,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
“毕竟,她也是艾欧尼亚人,”奥金继续说道,“她可以成为我们的盟友。有了她,我们就可以将诺克萨斯赶出艾欧尼亚,收复斐洛尔,一劳永逸!”
“然后呢?你觉得她能被控制住吗?”
“我们不必控制她!”奥金上前一步,他的声音充满激情,“我们可以进攻诺克萨斯,把战争带到他们的土地上。只要把她带到诺克萨斯,我们可以——。”
“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