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村里一碎嘴婆娘,名朱桂花,她这会扛着农具走在村道上,嘴里叭叭说个不停。
被她称呼“大梅子”的,正是宋娇娇的养母,全名李菊梅。
由于朱桂花和李菊梅的娘家一个村,两人又都是家里唯一的闺女,但打小过的日子却截然不同。
李菊梅被家里娘老子和兄弟宠着长大。
朱桂花是在娘老子和兄弟的谩骂中挨日子,这就让朱桂花很是看李菊梅不顺眼。
尤其两家还是邻居,在村里,明晃晃成了对照组。
没成想,到了嫁人的年岁,朱桂花和李菊梅竟出奇地都嫁到石宋村,且两人再一次做了邻居。
而不对比,自然不会有伤害,然,有时候不是你想对比,是周围人拿你作对比。
这不,李菊梅嫁给宋三河,结婚第二天便分家自个当家做主,加之宋三河是村里的会计,日子是肉眼可见过得好。
反观朱桂花,婚后熬了十来年,才被分出来过自家日子,平日里一想起李菊梅比自己过得好,朱桂花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料,去年李菊梅和宋三河两口子家里出事,即宋娇娇和宋岚的事儿,瞬间可把朱花花乐得在家拍大腿直乐呵。
——当宝贝养大的闺女,却不是亲生的,而且瞒着家里跑去京城认亲;亲生的嫌弃爹妈是泥腿子,别说回到自己爹妈身边,而是压根就没相认,甚至连见一面都没有!
这在村里可是个新鲜事,大家伙每每闲下来,只要围在一起扯家常,必提到李菊梅两口子不仅养出一只白眼狼,且生出一只白眼狼,虽碍于宋三河是大队会计,没在明面上笑话过,背地里可没少幸灾乐祸。
朱桂花觉得这就是李菊梅的把柄,因此,但凡心气不顺,碰到李菊梅,铁定要冷嘲热讽,把宋娇娇和宋岚的事拿出来说两句,刺激李菊梅。
可她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明知李菊梅向来不受气,且本就脾气火爆,在村里有着人人生畏的泼辣名声,却偏偏还喜欢摸老虎屁股。
这不,朱桂花说得正起劲,李菊梅眼睛一瞪:“朱桂花,你他娘的能不能别狗拿耗子?!要是再敢瞎咧咧,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嘴?!”
“我看你是狗咬吕洞宾才对!”
朱桂花跳脚:“要不是看在咱们是邻居,又是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是吃饱了撑得慌,在这帮你出主意,好让你找那狼心狗肺的丫头片子出口恶气!”
闻言,没等李菊梅呛声,一道矫揉造作,同时夹带着委屈的女声从朱桂花身后传了过来:“桂花婶,你在说谁狼心狗肺?”
知青点的知青去上工要穿过村里唯一的主干道,也就是朱桂花和李菊梅眼下所站的这条村道,而朱桂花和李菊梅争吵嗓门都不小,无疑引得不少路过的社员和知青围观看热闹。
加之社员们认识宋娇娇,知道宋娇娇回村做知青,却嫌弃李菊梅两口子这对养父母是泥腿子,至今没回家露面,于是乎,村里的闲话可不少。
此刻瞧见宋娇娇和几个知青走过来,有人不免指名道姓说起宋娇娇的不是。
这无疑使得宋娇娇在其他知青面前顿感失面子。
就这么着,这位不认养父母,觉得自个是城里知青的“娇娇女”气上心头,站出来对着朱桂花就来了句。
“哟!娇娇还认识你桂花婶子我呀!我以为你做了城里人,最近来咱村里下乡,不愿认你养父母,连带着不认咱们这些乡亲呢!”
朱桂花阴阳怪气说着,见宋娇娇脸色难看,她朝地上“呸”了口唾沫,又说:“好了,你也别叫我桂花婶子,毕竟你是高高在上的女知青,我一泥腿子哪能和你攀关系?至于我说的狼心狗肺,当然是在说你啊,不过这可不是我一人这么认为的,咱满村乡亲都认定你是只白眼狼,你承认不?”
眼里水雾萦绕,宋娇娇满脸委屈:“我怎么可能是白眼狼?我只是不想我亲爸妈难过罢了,他们和我分开十多年,好不容易把我盼回身边,要是被他们知道……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忘不掉乡下的养父母,一心只想靠近乡下的养父母,到时他们一旦太过伤心累及身体,那就是我的不孝!
再说,我养父养母有他们自己的女儿,她叫宋岚,在我下乡前我专门问过,要不要帮她稍话、或者稍东西给她亲爹妈,结果……结果我二姐,也就是宋岚她压根不搭理我……”
在听到宋娇娇提到宋岚时,李菊梅的眼睛都亮了,可转瞬听到宋娇娇的后话,那亮光逐渐消失。
四周围围观看热闹的全竖起耳朵听宋娇娇在说自己的不得已,及抹黑宋岚。
当然,这抹黑宋岚,只有宋娇娇自个知道,围观的人自是不知,只以为宋岚真得嫌贫爱富,不愿意认亲爹妈,不愿意回乡下父母身边,做人太自私、无情。
“你这样费心演戏不觉得累吗?”
清越中夹带着冷意的好听女声忽然飘入所有人耳廓。
几乎是一瞬间,道道目光聚向声源。
他们这是看到了仙女吗?
女孩子身量纤细,长得白净俊俏得很,她身着白短袖配藏青色裤子,脚上是城里学生娃穿的白球鞋,梳着一根松松散散的斜麻花辫,辫子用黑色皮筋扎着,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