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瑨最后还是放开了她,见她默认了绣帕的意思,像是终于寻到了心安之处,黑眸中再不见半分孤寂。
还好他行到了此处。
哪怕一路坎坷难行,哪怕他曾差点没能撑住如此清冷的这些年。
“好好喝药。”
谢瑨垂眸掩下眸底红意,“若不听话,下次我让陆子鸣配最苦的药,日日来守着你喝。”
怕她瞧出他的不对劲,谢瑨转身便准备离开,只是步子刚行了一步,便被后头的人拉住。
“你适才说去求赐婚,”见他未回头,沈桃溪抿了抿唇,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若陛下应允,那日子,也,也要在我父亲回来以后......还有,镯子的事我还在生气呢,你不要回头看看我吗?”
比平常软了几分的声音落入耳中,仿若安抚的语调,让谢瑨心底情绪翻涌。
她瞧出了他的反常,她在用她的方式哄他。
这一刻,谢瑨未再克制,转身抱住了眼前的姑娘。
“想再忍一忍,但你实在太招人。”
谢瑨说罢便又去亲她,沈桃溪有些懵懂,却在瞧见他泛红的眼底后乖巧地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屋子里有些燥热,谢瑨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停下,小心擦掉她眼尾浸出的湿润。
“我没有青梅竹马,我只记得你。”
知晓她不过是想让自己平复心境,并不是真的生气,可谢瑨还是看着她的眼,认真道:“我也从未送过她任何东西,倒是曾救过她一命,可我以为那里头的是你。”
“我?”
“你母亲曾领着你们姐妹进宫,正巧我在皇后宫中请安,听闻园中进了毒蛇,正焚香驱赶,后来听宫女慌乱来报,你母亲急得不行,我便以为你也在里头。”
沈桃溪蹙眉想了想,隐约有进宫的印象,但却又不记得毒蛇之事。
“那后来呢?”
“后来园中不是你,你不见踪影,是在偏殿角落睡着了。”
若说睡着了,半路还是被寻人的宫女唤醒这事,她倒是还记得清清楚楚,有些丢脸。
沈桃溪动了动唇,讪讪一笑,有些不敢看谢瑨的眼睛。
“可还生气?”
谢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至于镯子,我若是这么会哄姑娘,还会一直眼巴巴地等着你给我回应?我连给你找颗珠子都找了半月,哪有心思去管旁人。”
原是想安抚谢瑨,却不想先生出愉悦的是自己。
沈桃溪眉眼都染上了笑意,而后骄横地抬了抬下巴,“那我信你一次。”
许久未见过小姑娘这样娇俏的模样,尤其还是对着他,谢瑨彻底不想离开,可到底还留了一分清醒,知晓手上还有要事。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那日在宫中碰到常宁,他故意诈她的那句辅佐大皇子,皇后一脉也还不会这么快冒头。
而眼下,正是四皇子慢慢痊愈的好时候。
“对了,我听闻,顾锦文不日流放?”
“嗯。”
虽不想再从她嘴里听见顾锦文的名字,但知晓她还记着这事,谢瑨到底是忍了忍。
“他的罪好判,当初为了露头急功近利,忘了自己根基不稳,再加之王家为了自保,踩了他。”
“王家?”
沈桃溪眨了眨眼,许久,脑中才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王照临?”
“你不必记得那些无关紧要之人。”
见谢瑨眉眼沉了沉,沈桃溪弯起一抹笑,“也不是刻意去记,只是忽然想起顾锦文身侧,确实有这么一个好友。”
说罢,沈桃溪又自顾自笑了起来,目光看向远处,比适才深沉,“不过我有些高兴,比看见顾锦文单单的落魄更高兴。”
见她这副模样,谢瑨心里微微一疼,哑声道:“因为他也尝到了被人背叛的滋味?”
没想到谢瑨一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沈桃溪见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眼圈瞬间又红了。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时候,她什么也不用说,在意她的人,一下便能察觉到她的喜怒。
“这便哭了,那你若知晓顾锦文定罪前还纳了两房妾室,岂不是更想哭?”
沈桃溪凝聚起来的泪珠还未来得及落下,听闻此话,她忽然想起几日未问起过的江玉柔。
顾锦文的罪责定的这般快,她还以为,江玉柔会借此脱身。
“他不是断了腿,还,还能纳妾?”
“能不能的,他也纳了。”
不想污了她的耳,谢瑨并未细说。
顾锦文那样的人,自以为飞了很高,待猛然坠落时,自然便会受不了周遭的一切。
柳蕴诗不知他会定罪,江玉柔也因着慌乱而想要得到他亲口允诺的看顾,送上门的这两人,只要一句,便会激起他那可怜的,渴望被人仰望的自尊。
可她们原以为自己求来的是庇佑,殊不知,在那贪婪之下,她们求来的却是永远翻不了身的黑暗。
沈桃溪到底还是又垂下了头。
想起江玉柔的狠心,想起她竟真能不顾她和语枝的生死和清白,她指尖还在发着颤。
下一瞬,大手将她握住,一个亲吻落到她的额头,如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