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溪回府后一直未能消气。
最开始因着谢瑨生出的愠怒和羞赧,都因着适才陆子鸣的话全化成了气愤,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女子心思,一并都埋进了她心底。
金盏跟在后头不敢说话。
第一次瞧见自家姑娘气到如此之久,她绞尽脑汁都未能想到可以将人逗笑的事。
直到踏进了菱溪苑。
一侧的花圃里本是一片娇艳模样,可沈桃溪一眼就瞧出了她那些花儿的不对劲。
她紧抿着唇角行近,目光扫过外头那几支耷拉着头的娇花,又将视线落到了沾了泥土,稍显凌乱的地面。
“沈桃莹来过了?”
旁侧有丫鬟匆匆上前,垂着头,轻声道:“回姑娘,四姑娘确实来转了一圈。”
此人赫然是最开始被沈桃莹盯上的那个小丫头。
瞧着年岁不大,瘦弱矮小,行事也畏畏缩缩,可此刻,她一双眼睛圆润淡定,回话的语气也甚是平稳,再无半分在沈桃莹面前的忐忑。
“果然只敢来折腾我的花,真是没出息。”
沈桃溪指尖拂过最外头那朵已经开始垂落的花瓣,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正想将其摘下,那丫鬟却赶忙阻止。
“姑娘小心。”
沈桃溪往下的指尖停住,侧头看向她。
“今儿那药粉落得有些多,奴婢们虽在四姑娘离开后打掉了一些,但花杆上万一有残留,怕是容易让姑娘您生出不适。”
听闻此话,沈桃溪可惜的眸色又深了一些。
平日里她会让人将花摘下,除了养在屋子里,也会弄一些做汁,有许多用处。
“晓得了,不过你们平日里也小心一些。”
“奴婢们在花草跟前打理了好些年,早就习惯了那些药粉和花草上的东西,只是今日四姑娘过来了这一趟,晚些时候若是有不适,不知会不会怪到姑娘头上。”
“我巴不得她来怪,真敢私下来我院子,还毁了我这么贵重的花,我没让她老实赔银子就不错了。”
沈桃溪语带冷意。
她正是一肚子气没地方消,眼下想起沈桃莹那张脸就觉不耐。
“自己眼巴巴跑来我的院子,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清楚,何况若不是她故意惹事,故意拿我的花出气,如何会吃这一次教训?”
沈桃溪又看了一眼眼前没精神的几朵花,和地上零碎的叶子。
若不是这药粉真只是配着驱虫,没多少毒性,今日她沈桃莹,还能再多吃一些亏。
不过这一趟,她也没白来。
“姑娘说的是,四姑娘过来时,奴婢按着姑娘的吩咐老实哄着,怕她一个不高兴又给姑娘惹麻烦,后来她果真如姑娘想的那般盯上了这片花,只是还好那位也没敢毁掉太多。”
“她如今心里不平不敢太闹腾,但总归还是会寻些事,要么拿你们出气,要么拿一些个死物出气。”
沈桃溪转身行回屋内,“见你们哄着她,她那火气自然就会落到我这些昂贵的花上,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奴婢多谢姑娘记挂。”
沈桃溪摆了摆手,端起一侧已经凉了的茶。
沈桃莹会如何她不管,左右这院子大门打开了,她自己蹦跶活蹦跶死,都和她没关系,她甚至巴不得沈桃莹来她跟前跳,将更大的把柄送到她手上。
思绪转了一圈,沈桃溪放下茶盏。
唇角好似还停留着凉茶的湿润,她拿出帕子轻点了点,忽然脸颊一红,又想起了适才的事。
玉簪从外头进来,正想说夫人请着姑娘过去试新衣,就见自家姑娘低下了头瞧不见神色,唯有白皙如玉的耳尖上蔓延出点点绯红,可爱,却也怪异。
......
此时的淮西王府。
谢瑨自沈桃溪离开后便唤来了鹰卫。
胳膊上未被他在意的伤口,因着沈桃溪离开时的话,终于引起了他的重视。
只是他敢喊,鹰卫却不敢瞧。
一场包扎提心吊胆,来人生怕眸子一抬,便看见了自家主子脸上泛着红的五指印,还有那诡异的唇角伤口。
他甚至都不敢想主子是在何时被打,竟然在没有惊动任何鹰卫,也没有任何动静下,生生挨了一个巴掌。
太过惊骇。
直到陆子鸣进来,鹰卫才松了口气。
退下时的身影闪得比以往快了不少,甚至还留下了残影。
陆子鸣适才的低沉被暂时压下,看着从未有过如此惧怕的鹰卫,他眉梢轻挑,生了好奇。
下一瞬,当他瞧见谢瑨脸上的印记时,风度翩翩的陆神医彻底变了脸色,再无半分贵公子的潇洒仪态,眼睛都快要瞪出来。
“你被打了?谁这么不要命敢打你?”
他惊愕又诧异,袍子一掀,便在谢瑨身侧坐下。
目光从那巴掌印滑下,停在暧昧不明的唇角,这才终于想起适才沈桃溪逃跑时的窘迫。
原来她跑那样快,是为了躲眼前这个禽兽。
“你......”
半晌,一句带着调侃的登徒子从陆子鸣口中飘出。
他不停摇着头,起身又坐下,看了看,又起身来回行着,比谁都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