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溪的步子有些迟疑,直到实在没了法子,才硬着头皮出了书房。
可踏出屋子后,她并未瞧见不高兴的谢瑨,反倒见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块金锁,眉眼戏谑。
“凶起来有多吓人,你慢慢同我说。”
“师父......”
沈桃溪扯出一抹笑,见男人眼带玩味,似乎并不是真要责骂,她胆子终于大了一些,拖着步子向前。
只是停到男人跟前时,小姑娘眨了眨眼,忽然便将适才沾了墨汁的手伸了出去。
“师父你瞧。”
倒也算不上太脏,只是指头处有点点墨色,但沈桃溪却煞有介事道:“我这几日一直都在用功,一点没偷懒,这心中有事,自然便会比往日更怕师父一些。”
“仅是如此?”
“自然。”
沈桃溪连连点头,“我之前怕师父,不过是不想同大哥一样挨罚,如今得知师父不会罚我,自然,自然就不会那般胆怯。”
“那你这几日用的功呢?”
谢瑨听她振振有词,偏那道目光却迟迟不肯落到他身上,只觉好笑,“我在府中等了你几日,画呢?”
“还,还在里头。”
沈桃溪侧过身子,朝着书房指了指。
原以为谢瑨也只是随口说说,虽会看她的功课,但怎么也不会是同以前那般上心的程度,可今日看来,她好像猜错了。
“师父不会是特意为了瞧我的画,才来的沈府吧?”
“嗯,是。”
不知是谁倒吸了口冷气,一股被夫子压迫的感觉又生了出来。
但好在谢瑨又开了口,怕身侧的小姑娘真背过气去。
“但我不会罚你,本意只是不想你荒废时日,为了其他无关紧要之人上心。”
“哪里有无关紧要之人?”
沈桃溪不解道。
而谢瑨踏进书房第一眼,便瞧见了她放在桌上的画卷,鼻尖还有墨香浮动,不同于小姑娘的活泼性子,整间屋子里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平和。
“除了你沈家和本王,外头的那些,同你可有关系?”
谢瑨修长指尖落到那卷轴上,目光垂落,轻点了片刻,而后又道:“怎么不说话?”
“师父这话不对。”
沈桃溪微微蹙眉,没注意到谢瑨听她反驳后停下的指尖。
“除了沈家和师父,外头也还是有同我有关的人,别的不说,语枝和玉柔,那些同我相交之人,自然不能算外人。”
“赵语枝,江玉柔。”
谢瑨随着她念了一遍,不知男人何意,但他低柔的声音竟让人有片刻的晃神。
“赵家姑娘,同你倒是合得来。”
“江家姑娘同我也合得来,师父可不能将人忘了。”沈桃溪抬起下巴,不愿玉柔被落下。
谢瑨并不看好那江家庶女,同嫡庶无关,只是见眼前的小姑娘面有不满,知晓她大抵还是不吃亏不心死的性子,便也停了说辞。
小姑娘主意大的很,私下里查了这么多人,瞒着谁也没开口。
他能做的,自然只有守着她,故作不知。
“眼下还能同我顶嘴,不怕了?”
“我本来也不怕,只有敬重。”
沈桃溪低头开口,殊不知这敬重一出,后头的石青眼皮子直跳。
“其实也怪不得我。”
她继续小声嘀咕,“师父也不爱笑,每次除了官服就是玄衣,瞧着甚是冷沁,明明一副好模样,偏要吓得人不敢靠近,若不是我唤了这么久的师父,那日瞧见师父骑着战马回京都,浑身冷冽的模样,我早就吓跑了。”
小姑娘声音越来越小,谢瑨却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
有笑意划过薄唇,男人垂下的眼睫轻颤,登时便忘了适才那句敬重让他生出的无奈。
......
屋子里逐渐安静下来,男子停于书案旁,长身玉立,贵气十足。
小姑娘站在不远处,抬眸等着他开口,杏眼忽闪,娇俏灵动,裙摆因着屋外吹入的轻风有少许摇晃,上头缠枝起舞,衬得花儿栩栩如生。
金盏瞧得快走了神,有些失礼,但下一刻,却给外头传来的动静唤回了清明。
沈煜白大步迈进了院子,刚好的身子没有一点不适,风度翩翩,仪表堂堂,除了脸色还有一点点的虚弱。
见着谢瑨身侧的侍卫,他眼带兴奋,高兴得不行。
“桃溪已经好些日子不来书房了,这处又冷清又脏乱,师父既然来看我,自然要到我的院子里去。”
沈桃溪水眸眯了眯,而后瞧向来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说我好久不来书房的?我近来日日都在此处,大哥你少胡说!”
“我还不知道你?”
沈煜白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本就不爱学,如今师父没那么多空闲管着你,你还能老实?”
“我......”
沈煜白步子踏进屋中,朝着前头的男子拱手行了个礼。
还没待自家妹妹开口反驳,他眼神便落到了桌上的画卷上,摇头笑道:“我就说你老实不起来吧,画技都生疏了不少,若是我交了这么一幅画,师父他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