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文只觉沈桃溪的目光犹如最尖锐的利刃。
轻飘飘落下,却直直刺到了他的心里,带出了他从未有过的沉闷和刺痛。
他恍惚记起,好像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沈桃溪明媚的笑,和瞧见他时眸中盛满的细碎光亮。
顾锦文心里陡然一紧,旋即又生起了愤怒。
明明沈桃溪也没有了从前的坚定,可凭什么,她的身侧能多一个谢瑨,而他不过护了护柳蕴诗,她便要同他闹到如此地步!
“真当我不敢动你?”
顾锦文逼近,声音低沉,透着汹涌怒意,“沈桃溪,我愿意给你主母位置,也打算护你安好,你不知收敛,以为谢瑨回来了你便寻到了靠山。”
他高大身形停在沈桃溪跟前,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下。
沈桃溪忽然想到昨日谢瑨来接她去看父亲,下马时也停在她跟前,但却是为了替她遮住刺眼的光。
“可谢瑨能护你到几时?莫说你,他连自己的前路都瞧不清楚,眼下对你,不过是见着徒弟瞧个新鲜,逗弄逗弄,没碰到利益之争罢了,真以为他会为你沈家大房出头?别天真了,沈桃溪。”
顾锦文身上戾气横生,伸手便要去掐沈桃溪的下巴。
只是那指尖还未来得及碰上人,便因沈桃溪随手抽出的匕首逼退。
只差一点,他那手便是鲜血淋漓。
“你敢伤我?”
“为什么不敢,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吗?”
沈桃溪晃了晃手中的匕首,退了两步,轻嗤道:“你们母子还真看重自己,句句不离敢不敢,我都亲自踏进你清远侯府了,还问。”
眼见着顾锦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沈桃溪冷声又问了一遍:“今日这册子上的东西,是你顾小侯爷清点了给我,还是我自己让人拿?”
“沈桃溪,你莫要得寸进尺,想清楚你现在有什么本事和我闹!别逼我彻底不留情面!”
“得寸进尺的是你们清远侯府!”
手中茶盏狠狠被砸到了地上,白色瓷片散落一地。
“你敢说我父亲入狱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敢说你没有存利用我、利用我沈府的心思?还有你母亲,你母亲敢当街给我泼那样的脏水,便是没打算给我留活路!”
沈桃溪目光狠了几分,握着匕首的手也紧了紧,“我不过是要回我的东西,这也是得寸进尺?”
“朝堂上的事你懂什么?我能用婚事护住你,已然是做了退步,这些你怎么不看,偏要盯着其他不放?!还有那些东西,是我逼着你沈桃溪往我侯府送的?是你!是你日日要我侯府跑!如今还想着来拿回去,沈大夫人若知晓你做出这样的事,怕是会气到起不来身才是!”
“你不配提我的母亲!”
凌厉之声停下,沈桃溪倏尔又笑道:“是我日日要往侯府跑,还是顾老夫人天天同我哭穷,想要见见好东西?如今顾小侯爷如此恼怒,难不成你们清远侯府连这点东西都还不起,依旧还是那般落魄?”
“沈桃溪!”
“啧啧......既如此,我不拿了。”
顾锦文最听不得的便是落魄二字。
尤其是从沈桃溪口中,带着淡淡讥讽的落魄。
可听了这话的何氏却忽然松了口气,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那些宝贝她转手送出去了不少。
许多时候府中有着宴会,为了她侯府老夫人的脸面,送起人来毫不手软。
反正没了,只要她故作随意提上几句,沈桃溪总会给她送。
故而昨日听沈桃溪这么一说,她确实有些担忧。
可也只有那么几个瞬间的忐忑。
她打心底里并不相信沈桃溪会来闹到这个地步,所以根本就没有去想,若她来了,要如何补上这个缺口。
而一旁的柳蕴诗却在听见这话后蹙起了眉,不甘心这样的场面还没闹大便趋于平静。
只是各自的心思还未飘远,下一瞬,两人的神色旋即又是一变。
“我不拿了,但你们,给我继续砸!砸够这么多银子,也算他清远侯府退了我的东西!”
“我看谁敢!”
顾锦文猛然伸手,狠狠攥住了前头的姑娘,见她另一只手带着狠意挥来,赶忙侧身避开了她手中的匕首。
她是真没留一丝情面。
既如此,他便让她长长记性!
“把今日闯入我侯府的所有刺客都拿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话音落下,顾锦文原以为能瞧见沈桃溪慌乱的眼,可眼前的姑娘一双眸子淡漠至极,连挣脱他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口中的杀令。
打斗声瞬间响起。
可即便是侯府小厮侍卫颇多,却也难敌沈桃溪带来的沈家兵。
顾锦文顿觉不妙。
正待再开口,下一瞬,外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门房的人一路跌跌撞撞跑来,又惊又怕,连话都说不清楚。
“侯,侯爷,外头来了兵,是淮西王,淮西王闯进来了!”
顾锦文瞬间就变了脸色,看向沈桃溪的目光登时便又狠了几分。
又是谢瑨,又是谢瑨!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