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什么?你大声点。”
“没有!”宫远徵的声线出现了轻微的颤抖,“羽宫从没给过我报酬……也没有谢礼,什么都没有!”
不是,这也太不要脸了!外头两个侍卫惊得张大了嘴,全然不觉自己的思路已经完全被章雪鸣牵着走了。
“角公子……你哥呢?他回来之后没帮你去问羽宫的人要报酬?”
“去了。我哥带着我一起去的,我到现在还记得,老执刃说都是宫家血脉,为宫门出力,无分你我……”
门外的两个侍卫刚觉得这话也不算全没道理,就听见章雪鸣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来,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他们被跟侍卫长走的近的同僚坑去付酒钱,回去被媳妇揪耳朵骂的时候——
“好家伙!所以你这个宫家血脉,好事轮不到你,坏事全让你担着了?!我看你长得一副聪明相,才同意跟你订亲的,结果你就是个看着聪明,实则被人家白使唤五年多,名声臭大街,还为了研究个百草萃,拿自己试药,落下一身伤病差点死掉的大傻子?那我以后嫁了你,是不是也要跟你一起被人欺负、被人传闲话?”
这些词儿可太熟悉了……门外的两个侍卫仿佛是自己被骂了,臊眉耷眼地低下头,又猛地抬起头:不是吧不是吧,他们听到了什么?为了研究给高层们和宫家血脉防身的百草萃,徵公子拿自己试药差点死掉?侍卫长不是说徵公子生性恶毒,最喜欢拿人试药,犯错的人都会被送去给他试药吗?
“……不会的,不会的。昭昭你别生气。”宫远徵弱弱地求饶,“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是我哥做执刃,他不会这样对我们的。我、我也不会轻易再拿自己试药了……”
宫远徵求了又求,章雪鸣只是沉默。
门外的两个侍卫都能看到侍卫长带着人往这边来了,才听见里头章雪鸣说:“行了,我也不说你了,准备做正事吧……我气的不是你,我气的是那些专捡老实人欺负的人。他们不该让你替他们做了他们该做的事,没有报酬、没有谢礼,甚至连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任由你被人传闲话。”
“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气,昭昭也不气了。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不会再这样被人轻易糊弄了。”
“就会说好听话……”
屋里没声音了。
两个有媳妇的侍卫感同身受地松了口气:会这么怕媳妇的徵公子哪里像是生性恶毒的人?这世道,老实人总会碰上些坏心眼爱欺负人的人,比如老执刃,比如侍卫长。
所以老实人就该老老实实听媳妇的话,那才能有好日子过。就像他们,自打他们乖乖按媳妇说的做,侍卫长虽然还是会分派些苦差事给他们,但跟侍卫长走的近的同僚不敢再来拉他们当冤大头了,家里日子也越过越热乎了。
而今徵宫有了位精明的夫人,那位被人忽悠做了白工还被说得不堪的小宫主也不会再犯糊涂了吧。
两个侍卫不知道自己一个照面就被章雪鸣看穿了底细,根本不觉得屋里人的话是特意说给他俩听的,暗自琢磨回去要跟媳妇好好说说今天听到的新鲜事,尤其要重点吐槽下羽宫出身的那对父子。
从前老执刃是宫门之主,大家明知道好些事情不对劲也不敢说,比如兰夫人。而今?
而今已经不是羽宫当家做主的时候了,徵公子才是现任执刃唯一亲近的弟弟。
他们这些小人物当然要跟着风向走。
屋里,配合默契的两个戏精相视一笑,可以预见一大波宫门流言即将来袭。
章雪鸣把最后一本册子扔回桌上,满意地微笑:凭什么让真正在为宫门做贡献的人出了力还要背负污名被人恐惧?就该让缩在后头享受了好处还抹黑别人的人试试流言的威力!
宫远徵把所有册子复位,满足地微笑:虽然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也不在乎被无关紧要的人恐惧、疏离,过去的事也已经过去,但被在意的人护着宠着当成掌心珍宝的感觉真好。既然昭昭在乎,那他也得上心才是……装样子而已,谁不会呢?
神识已经“看见”侍卫长领着人快到了,章雪鸣拿过一张白纸来放在桌上,写了几个简单的问题,递给宫远徵:“一会儿你来问,我站在你旁边。问完之后你默数三秒,我没提醒就是没问题,可以放人。有问题,我就直接把人放倒。”
她拿起桌上的黄铜镇纸,在侍卫长推开门的刹那,笑着说:“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再伤害你,不管是让大病初愈的你待在这样的冷屋子里,还是装模作样毁你名声……都、不、行。”
侍卫长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下意识抬眼扫向章雪鸣,然后就清楚地看见那个可怜的黄铜卧虎镇纸在白皙纤细的一双手里,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一团看不出原本形状的金属。
“咚。”看不出形状的金属轻轻落到了实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又抱起手来露出冷傲模样的宫远徵惊了一下,到底没能维持住高冷的姿态,嘴角一弯,笑了:“不愧是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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