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怀疑我?”宫尚角没问章雪鸣是怎么凭着一次见面就看出那么多东西来的。有过太多次打脸的经历,他已经学会直接接受章雪鸣给出的结论的核心,而不是全盘否定。
章雪鸣诧异地一瞥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却还是诚实作答:“宫二先生是我见过的最符合‘正人君子’这个称呼的武者,善于自省和自我约束。当初对我诸多怀疑,不也没有想过要收买郑家下人做眼线?何况面对的是同为宫门血脉的其他族人。”
宫尚角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意外的高评价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习惯性要摆出冷脸来反问“你很了解我吗”,还好醒神得快,没变脸也没让那句话出口。
“继续。”宫尚角抿了抿唇,掩饰地垂下眼帘盯着茶盏,竭力克制着雀跃的心情,暗忖:小怪兽今天心情是不是好得有点离谱了,竟然没有以问题对问题,像只刺猬一样对他冷嘲热讽,感觉……还不错?
宫远徵瞥见宫尚角微红的耳根和微微一翘又很快平复的嘴角,了然地垂眸。
很正常,他也经常被昭昭那样真诚坦率的赞美弄得既开心又害羞。
还好这次哥哥没因为不好意思就随便吓唬昭昭,不然他又要发愁怎么才能哄好他们两个了。
宫远徵惬意地喝了口养颜茶,享受着这难能可贵的和平一刻,好心情地帮章雪鸣说话,顺便帮宫尚角转移注意力:“难怪今天路过商宫正殿外的下人和侍卫特别多。我还想着商宫老宫主和代宫主都挺没用的,自己宫里的下人都管不住。
只是,老执刃为什么要在商宫安插那么多眼线?他很忌惮瘫痪在床的商宫老宫主和在商宫毫无地位的宫紫商?明明哥哥和我更有本事。”
没办法,几次下来,他也有点怵了。
这两个人呐,一个多疑、习惯算计、控制欲强、最怕被人看穿拿捏住弱点;一个敏锐、不肯吃亏、不按牌理出牌、偏偏拥有一眼就能看穿人心的本事。
样样都是反着来的。
就这样,他们两个还能互相交托后背、互相为对方考虑,甚至他们之间还真的存在深厚友情和一种超越血缘关系的亲情——宫远徵通过多日的观察和这两个人谈话中透露出的蛛丝马迹,确认了这些事的时候,感觉挺不可思议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忌惮你们兄弟两个?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往你们两宫安插过眼线?”章雪鸣怜爱地看着这个天真的小少爷,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也就他自己以为很隐秘,“想想两年前你那株被拿走的出云重莲。”
宫远徵不解:“我培育出出云重莲的事是上报过老执刃和长老院的。”
“可出云重莲能不能开花、什么时候会开花,阿远你并没有给他们打包票。”章雪鸣笑了,带着点逗弄意味地扫了眼宫尚角,故意放缓了语速:“因为那株出云重莲,你是想要留给和你相依为命的哥哥的。你希望能治好他身上的伤病,消除他的致命弱点,提升他的内力,确保他能平安归来,是不是?”
宫远徵点点头,脸还有些红,不太习惯心思被这样清楚直白地表述出来。
宫尚角则是听得心绪起伏,眼眶发热。
他听宫远徵说过那株被要走的出云重莲是为他种的。但没有见过实物,宫远徵又没有像章雪鸣这样把对他的担忧摊开来说,他的感触其实不是特别深刻。
可现在不一样。
听了章雪鸣说的这些话,看着宫远徵偷摸瞅着他笑得害羞又孺慕,宫尚角顿时就明白了每次站在高高的台阶尽头用明媚笑容迎接他的少年郎,在每次送他离开宫门时,那些说不出口的担心。
“我去书房拿点东西。”宫尚角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临走前难忍羞恼地悄悄瞪了一眼章雪鸣。这玩意儿真的是!说事就说事,冷不丁就要来捉弄他一下,非要看他当着弟弟的面失态才肯罢休?一肚子坏水的小混球!
“宫二先生回来的时候,顺手把纸镇带过来给我使使。”章雪鸣没热闹看了,无趣地收回目光,问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宫远徵:“要是徵宫里没有老执刃的眼线,他上哪儿知道你的出云重莲开花了?”
宫远徵瘪了瘪嘴:“我当初确实怀疑过,可我没能把那个人找出来。我以为是我多心了。”
“你的天赋不在这上头,不必为此费心。再给我几天时间,我把徵宫的小虫子捉出来,你想怎么处置都随你。”
宫远徵急了:“昭昭,我说了,你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地就好,不用为了……”
“我做这些就很开心。”章雪鸣斜了他一眼,郑重声明:“我在磨练技艺,跟你没有关系。”
宫远徵哪里肯信?他感动得不行,看章雪鸣的小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要不是宫尚角回来的及时,章雪鸣都想把人薅过来亲两口了。
宫尚角把一个红漆长木盒递给宫远徵,又把黄铜貔貅纸镇放到章雪鸣面前:“说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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