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黑夜里劈啪作响,烤肉的香气随着突然转向的夜风,很快飘散到四周。
今夜,所有解差都知道熊九山破天荒请广寒道长和谢豫川吃肉,但是根本没想到,味道传过来这么香!
离着最近的两个差役,也有百步之远,最是受罪。
“额滴娘诶,这野猪肉是怎么烤的,光闻味儿我都快受不了了。”一个差兵抱着杵在地上的枪杆,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身旁的兄弟,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眼神儿直勾勾盯着不远处大树根下的俩人,口中啧啧不停,“香!真香!果然还是大人们会吃啊!哪里像咱们这些虾兵蟹将的,就这香味,这辈子我都没闻到过。”
“谁说不是呢?”
“一個流犯,混的比咱们都好多了。”
身旁一串低笑声,“也不看看人家谢豫川是个什么流犯,大将军被发配边疆,再差也比咱们强的多。”
“说的也是。”
两人嘀嘀咕咕的,只能看见火堆遮掩处,两个人说着话,但听不清。
“不过,不说别的,就这次出事,你看看他们谢家那些人,还有那些拿出来救人的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倒觉得,他们谢家人还是挺仁义的。换了我,有那神药,我可不会拿出来。”说着凑到兄弟耳边,小声嘀咕,“我听那郎中身边的人说,就那药,这么一小粒,少说能换头牛,多说能在城里买房子娶媳妇呢!”
“净吹!还娶媳妇,就咱们这样的,能把自己一日嚼头糊弄到手活着就不错了。”
“哎,你咋还不信呢!”回头往熊九山的方向努嘴,“喏!看见没,那些郎中可进去好一会了吧?咱家大人再不出来,我看呐,这么香的烤肉,他是吃不上了!”
屋中正堂。
虞嵩偕同几位与他意见相合的郎中们,分坐左右两边。
上首处,熊九山脸色微黯,搭在桌面的手,有些不耐烦的轻点指尖。
“本官听明白了,你们是想要谢家的风寒药?”
几人纷纷看向领头之人虞郎中。
虞嵩起身道:“大人,此言差矣。”
“哦?是本官会错意了?”
虞嵩又道:“不是大人会错意,而是我等几位医者,本着医者仁心,觉得谢家这药,对风寒高热之症,确有奇效。大人,此等良药,若真如谢家所言,乃天赐神药,那小人想着,神仙赐下此等神药,也不会看着谢家独吞,就此埋没了这份恩泽,仙人慈悲,必然希望这样的好东西,能造福天下百姓。”他转身抬手扫过身旁几位,“我与几位郎中特来求见大人,也是想为大人分忧,此药珍贵,一路存于流犯之手,暴殄天物,愧对神明!大人为何不让谢家献出此药,为天下百姓造福呢?”
虞嵩拢手在身前,礼敬道:“大人!此药不知能活多少百姓之命,如此功绩,万载千秋!若大人有所顾虑,小人家中有同族长辈,在朝中不才,忝居高位,尚有几分余热,可为大人说话。若大人有心,小人愿为大人引荐!”
此言一出,其他诸位郎中纷纷点头,目光殷切地看向熊九山。
熊九山眯了迷眼睛,目光审慎地上下打量面前这位“背景”不凡的虞郎中。
虞嵩一番说辞,慷慨激昂,字字珠玑。
听着,像是处处为百姓谋利,为他前程着想。一边向他示好,陈其利弊;一边又暗示他虞家背景,暗中施压,让人不得不忌惮。
以利诱之,以害趋之。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这是料定了他熊九山一任小小的押解官,不会不心动。
好一个厉害的郎中。
熊九山心道,田家的主事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把这种郎中请来!
虞嵩:“大人?”
熊九山垂眸压了压心里不爽的情绪,抬眸看向对方,面色佯装为难道:“虞郎中的心意,本官收下了,然则,此药乃谢家秘方,此事还需探问一下谢家之意。”说完转头端起一旁的杯子喝茶,挡住眸中不耐之色,“虞郎中,家中既有族中长辈在朝中为官,那想必对谢氏流放一事知之甚深,神明一事,岂是我等凡人能够猜想的,此事需本官多思量一番,再拿主意。”
虞嵩一心在求药,情绪高昂,一时没完全听出来熊九山的暗中之意,只觉得熊九山这种无名小官,能等到这样建功立业的机会和门路,怕不是早就心里乐开了花。
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他有十足把握,熊九山不会拒绝。
见他端茶,便施礼拜别。
外面,韩其光同谢豫川随便聊着天,一抬头看见远处,几位白日诊治的郎中前后走出来,说说笑笑地,看着好像挺高兴。
韩其光伸直脖颈看了会,嘀咕道:“这熊九山是许了什么好处吗?瞧这几个乐的。”
不大会,瞧见熊九山从屋里披了件厚衣出来,低着头,脸色阴沉着。
韩其光缩回脖子,低声提醒身旁谢豫川:“坏了,我看熊九山心情不咋样。”
谢豫川抬头,偏了偏身子望过去。
他夜视能力好,加之熊九山越走越快,对方脸上那恨不得杀鸡宰羊的阴郁表情,还真是挺明显的。
回神,嗯了一声。
“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