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众人又休息了一段时间。
谢家人方才异口同声的惊呼声,也渐渐在大家的脑海里淡化了印象,柴禾烧尽后,四周温度又冷了许多,为了防止久留受寒。
流放队伍在短暂的中途停休后,继续向前走。
在家神的“保护”下,饱餐一顿的谢家人,此后路上一个个心潮澎湃,精神抖擞。
精气神好的让旁边看押的差官们忍不住侧目好几回,但有了上差的话,谢家人又没有搞事,能不拖累队伍行进,对他们现在来说也是個好事。
只要犯人好看管,听话,差役们就高兴。
要是每一个押解的流犯都能在路上知情知趣的少给他们当差的添麻烦,哪里会让他们受那么罪?
不让犯人们吃饱,不也是怕这帮人吃饱了有力气搞事嘛。
今日路虽难走,可是谢家的人却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力气,温热甜香的米粥在腹中慢慢慢慢消化,从未吃过的油饼又香又脆,还有里面浓郁的馅料,和那冒油的咸鸭蛋……走了大半天,那幸福的余韵还在脑海和唇齿间没有散去。
更别提,他们今天亲眼所见的“神明显灵”。
那已经不仅仅是被保护和被投喂的幸福了,还有来自普通人对神明强大法力的震撼和敬畏。
众目睽睽之下,家神是怎么做到让他们不被旁人“发现”的?
当着周围一圈差役和流犯的面,“旁若无人”一般吃东西,那种紧张和刺激以及说不上来的满足感,充斥在所有人的心里。
张达义恍恍惚惚走了半天,还没从那种神明显迹的震撼中完全走出来,尤其是当他发现其他谢家人好像不像他这般惊讶时,更是深深地怀疑起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的定力。
大家不都是普通人么?
为何谢家人见此情景接受的如此之快?
难道常年供奉神明,真的就会有这么大的造化?!
百年供奉,真的能换来神明现世?
一路上,张翰林头顶上都在盘旋着无数惊世骇俗的念头。
听说,和亲眼所见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张达义不得不佩服谢家人的定力,时不时目光扫向谢豫川,心里的感慨更深。
神明这般显灵的场面,谢将军应该已经见多,习以为常了吧?
如果神明都如谢氏家神这般,他也好想虔诚地供上一供……
张达义忍不住想起之前流放的路上,谢豫川问过他,梦境中学习之事。此时想起这事,再结合一早谢家家神显灵之事。
张达义忍不住心里暗暗的激动,走到谢豫川身旁。
“少将军?”
谢豫川闻声转头,笑道:“先生有何指教?”
“可不敢!不敢!”张达义连连摆手笑道,他哪里敢指教神明在人间的话事人,他眸光明亮提起梦学之事,“少将军可还记得当初问我,于梦境中学习之事?”
“记得。”谢豫川点头。
家神于梦境之中让他观摩阵法,令他眼界打开,增进不少。
当时请教张达义,一是确实不知世间是否有同样进益之人,二则也是对张翰林稍露口风,多有拉拢之意。
只是谢豫川不知,张达义突然提及此时,有何用意。
张达义这次不像从前那般含混而过,而是神情认真地向谢豫川请教道:“那梦境之中,不知是个怎样的学习之法?”
谢豫川微怔。
张达义笑道:“少将军不要介意在下见识浅薄,我实在是好奇神明教导凡人时,也是如我们平日读书一般,在梦境中为将军讲学吗?还是,有文字或者书籍可翻阅?”张翰林极尽自己的想象去表达自己的猜测,“还是说,如同点石成金那般的民间传说一般瞬时开悟?”
无论哪一种,此刻都令这位学富五车的翰林大人心之神往。
谢豫川回想那日梦中学习的样子,摇了摇头,“皆不是。”
张达义双眸睁大,目光隐隐激动,“还有其它玄秘之法?”
这下难倒了谢豫川,那梦中旁观之法,确实不知如何形容,抬头看向前方,见远处山峦叠翠,想了想,抬手握拳,示给张达义看。
张达义不解。
“若把前方山峦看作此拳,先生便可从四面八方来看我这握拳。”
张达义颔首,不过仍看向他,不是特别明白。
谢豫川指着前方高山,道:“梦境之中,家神可将那高山搬来我眼前,大小随心,翻转随意,如此让我一探究竟。”
张达义的表情凝固了:……
好半晌儿,他才合上微张的嘴,满眼不敢置信:“凡胎肉眼,果真难以想象。”
什么叫把高山搬来……
张达义远眺前方群山,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谢豫川没有再多说,若让他详说,他甚至觉得方才的比喻也难以描绘出他在梦境里感受到的震撼。
张达义很是羡慕道:“少将军此番造化,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完,又想起,人家谢家祖上也有一位大造化者,不由改口道:“一时忘了谢氏先祖丰功伟绩。”
谢豫川哪里计较这个。
任初次看见神迹的张翰林自顾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