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烧的挺旺,所以地窨子里不算冷。
马六搭着炕沿边盘腿坐,面无表情直视着徐宁。
而徐宁则坐着热炕头,咧嘴呲牙乐道:“对!一点不差。”
马六瞅着他如此认真的眼神,抬手拍着大腿说道。
“好!”
徐宁见他答应,笑说:“大爷,你拿着就对了,我寻思还得跟你侃会儿呢。”
马六冷笑:“旁人给钱我不要,那我不虎比哨子么!那你乐意给,我凭啥不要啊。”
“这对劲儿!大爷,等回头我将皮子收拾收拾卖了,再过来给你送钱。”
“妥!我也不跟你客套,你啥前儿给我送都行。”
随即,徐宁和马六唠了会嗑,却没有提放在东山的套子,这话说一遍就得,再说显的目的性强,且有点不信任马六的嫌疑。
刚才马六接大皮一股挺爽快,让徐宁心里很是敞亮,原本他以为马六不能要呢,哪成想这老爷子根本没客套,徐宁刚递出话,他就欣然接受了。
“大爷,那我先走。”
马六皱眉道:“你不搁这跟我吃晌午饭啊?”
“我不是去趟万业么,从万业跟着来两个朋友,正搁家呢。我爸他们搁家陪着呢,我晌午不回去,他们能开席么?”
马六闻言点头,然后起身说道:“那你快回去吧,我可不留你。”
“成,你这还缺啥不?下回来给你带着。”
马六站在原地盯着他,三五秒钟之后,说道:“下回再来给我整点调料,盐味精啥的……”
“妥啦,那你搁屋…诶,大爷,上回给你拿的那俩壶呢?等下回来再给你装点酒啊。”
马六转身走到碗厨跟前,从下方掏出俩壶,将壶中剩下的福根倒在空碗里,然后把俩壶递给徐宁。
“给,少整点酒就行,别花多余钱再买成条烟了,我乐意抽烟袋锅子。”
“哈哈,那等着啥前儿我去街里,给你整点好烟叶子回来。”
马六点头:“走吧,眼瞅着十点多了。”
“诶。”
徐宁拎着俩空壶迈出地窨子,马六给他送到离地窨子三十米的下坡,瞅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点不得劲。
他眯眼嘀咕着:“不是图我啥,就因为李三那事儿下这么大本?也不能…既不图我啥,也不是为了办事。三番两次来送东西,是可怜我这小老头?哈哈…备不住啊!”
随即马六进了地窨子,将倒在碗里的福根儿一口闷了,然后坐在炕头继续编着绳,嘴里哼哼着小曲。
两场不算大的雪,将山上铺满厚厚一层,特别是被风折起来的雪壳子,稍不注意踩下去就容易陷进去,厚的地方能没过徐宁的胯骨轴,薄的地方也到了小腿,波棱盖下方。
徐宁拎着酒壶走到山根,费劲巴拉迈着往前迈腿趟雪,幸好这段路程不远,若是去西马垛子,必然得累出全身大汗。
刚到山根就瞅见一辆东风卡车停在路边,徐龙正在车里抽着烟,时不时往山顶上瞅两眼,见他下山之后,便启动汽车往前一悠,接上徐宁便往庆安屯驶去。
徐宁先将酒壶给刘光敏送去,搁卖店瞅见了老白婶子和赵大娘。
“这都晌午了,大娘咋没回家做饭呢。”
赵大娘笑说:“晌午现成饭。诶,二宁,听说李山李峰跟着你进山走一天,你怕他俩冻死在山里,才响枪崩他俩的?”
徐宁转头道:“大娘,你说句公道话,这事要放你身上,你能乐意不?”
赵大娘板着脸道:“那我肯定不乐意,我进山是划拉山财的,他俩跟着算嘎哈地?这不是要图我财么。”
旁边一人说道:“你就给他来两枪也不犯毛病。”
老白婶子陪笑道:“二宁啊,我也是听你白叔说的,你可别放心上嗷。”
“这点小事不至于,甭管李三咋搁屯子里说莪的,明眼人一瞅就知道咋回事,上回我救李三亲家两条命没得好,这回算是间接救了他俩儿子吧?还没得好!
诶呀,这人要是改好变好之后,都特么想上来熊我两下。白婶儿你说,忍一回两回就算了,要是再有第三回可咋整吧。”
老白婶子扣着鬓角,说道:“那还能咋整,谁能有这好脾气,直接削他呗!现在二宁是真学好啦,要搁往常不早就上门了啊?”
赵大娘点头:“可不咋地!二宁就是心善……”
徐宁闻言笑了笑,然后接两句话,就和刘光敏打个招呼离去了。
这老白婶子先头因为嘴欠,将李三说徐宁的事传了出来,所以她面对徐宁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但瞅着徐宁没让她难堪,反而给她递了個台阶,她直接就下来了。
她心里松快不少,如果徐宁因此记恨了她,那老白搁林场当楞工的活就不好干了。
老王家,东屋。
刘大明正坐着和吴海泉等人侃大山,有他的加入屋内气氛再次升腾活跃了起来,他唠嗑办事有一股莽劲,这点被刘天恩完美继承了,所以父子二人都有些愣。
用东北话形容就是二愣子。
“诶呀,我明白这事,不就是老解放水箱爆了么,你往里填点凉水就妥啦,往常都是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