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刻起,字迹越到后面越潦草。
“x年……,为什么?为什么我能听到植物说话?好痛,别说了,别恨我,我不知道……”
“x年……,他们想让我觉醒异能?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不要笑了!”
“x年……,去基地是什么意思?我不想当军官,我想当医生,我不要异能,我不要……”
“x……”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浓黑突然转为刺目的鲜红,原本还算工整的字体翛然扭曲为混乱的狂草,填了满满一页。
入目猝不及防,南眠一惊,手上的日记本也差点落地,被元野顺势一捞。
元野对此颇为镇静,脸色不改就继续翻。
“你不惊讶?”南眠觉得难以平复。
印象中蒋筠一直都是温温地笑着,一直都是那么可靠。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相信这个疯癫的日记是蒋筠写的。
元野耸耸肩,“还好。”
“毕竟,真正的疯子写的东西比他癫多了。”元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也晦暗了一瞬。
南眠还来不及探究他话语中的深意,元野就已经把日记本递了过来。
“2月27日,我联系到了易教授。”
这一行字又恢复了工整。
来了!南眠赶紧凑过去看。
“我很恨他,但现在只有他能帮我。他给了我一些药,至少要瞒到高考后。”
“3月5日,效果很显着,我觉得我和植物的感应弱了很多,真是太好了。可是爸妈显得很失望。”
南眠算了算时间,刚好就是蒋筠身体素质变好的那段时间。
元野看着就皱眉,“他太草率了。”
明知道怀有恶意,却还是吃下了对方给的药。
南眠却表示理解,“现在觉醒异能就要复读了。”
再多读一年,谁知道会出什么变数?
剩下的日记对这件事的关注就少了很多,只说在按时吃药。
可是也不复前面的轻松和阳光,转而变得愁苦。
“他们为什么不懂?这是我的梦想啊!”
“今天我爸打了我……当官就这么重要吗?难道我要在年轻的时候就决定一辈子的路吗?”
“我不想、我真不想……他们还让所有亲戚来劝我……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南眠一页一页地翻,心里也跟着揪成一团。
诚然,家长是为了蒋筠好,可是结果却是造成了两代人的对抗。
家长眼中的好工作就是进基地,当官,包分配,铁饭碗。
除此之外的意见都被通通打为“年轻不懂事。”
蒋筠夹在这中间,究竟压抑了多久呢?
这个问题南眠不知道,连元野也无法回答。
他们只能沉默地翻下一页。
“失控了。”
字迹清晰,时间是前天,正好是高杨发现蒋筠身上清香的时候。
南眠顿时想起那袋子荆棘。
元野:“这药一般能压抑三到五天,蒋筠直到现在才发作,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元野倒是挺可惜,虽然知道了动机,但还是找不到蒋筠的位置。
南眠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把日记本翻到扉页。
那里,用堪称书法家的字迹镌了一句小诗。
“欲上高楼去避愁,愁还随我上高楼。浮云出处元无定,得似浮云也自由。 ”
南眠思考了会儿,笃定道,“天台,他一定在那儿。”
虽说是顶楼,但上层还有个常年锁上的天台。
这是南眠唯一能想到的,和自由有关的地点了。
“走吧。”南眠郑重地将本子合上,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处。
他改变不了过去,所以只能去拯救蒋筠的未来。
元野继续牵着南眠的手。
一出房间,两人立刻被震撼了。
屋外的爬山虎比进门前还要大了数倍,期间甚至夹杂着许多形状诡异脸盆大的花。
那花大到花蕊都清晰可见,细微蠕动间似在呼吸,看得南眠一阵鸡皮疙瘩。
一秒、两秒……
那些植物突然冲着两人袭击过来!
“啊!”南眠一个后退,却冷不丁被什么滑腻的东西抓住了脚踝。
“抓住我!”
不用他说,南眠立刻拉住元野递来的手。
元野一个响指烧掉了脚踝处的藤蔓,手一拉顺势将南眠抱在怀里。
更多的藤蔓将他们的退路拦住,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
南眠头脑里飞速寻找着破局的方法,却见元野把自己往上掂了掂,然后牢牢锁紧。
“你干嘛?”南眠震惊,这种抱小孩的姿势是怎么回事!
元野却不回答他,不如说,此刻元野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元野抱紧南眠,双腿分开,微微压低重心,眼神无感情地梭巡着所有藤蔓间的缝隙。
若是南眠能正面瞧见,一定会发觉这是未来元野执行任务时的眼神。
冷酷,高效,而令人生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