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染染靠在他肩头,眼神中有反思,也有迷茫,
“过去找你确实是有件事想对你说,
可到了之后,我又觉得,我好像不该去。”
宇文宸没说话。
他知道她去见过梁宽。
也能大致猜到,和她见面时,她可能会说到的话。
可还未等见到,她就先走了。
戚染染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这个时候,她很想抱着他靠一会儿。
方才几乎是在她伸手的同时,宇文宸倾身过来,将她抱在怀里。
戚染染脑袋靠着他肩膀。
从牢狱回来,在日头底下待了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没精神,就想睡觉。
等了等,仍旧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宇文宸轻抚了抚她的发,呼吸微顿,
“梁宽的事,你不高兴是不是。”
戚染染点点头。
见到梁宽,心情受影响是肯定的。
宇文宸沉默片刻,
“这件事,往后或许会有转机,
但现在,不可以。
至于梁宽,朕可以允准他伤好后服刑。”
戚染染动作缓慢地点头。
他说的道理,她明白。
“我知道,你做的是你应该做的事,
我需要克服的是我的情绪。”
她觉得被牵连的梁宽无辜。
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法则。
皇权至上,威严至上。
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的事情。
身份不同,肩负的责任不同,做出的选择必然不同。
涉及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
他是皇帝,总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她原本就想一个人消化消化郁闷的情绪,没想到他会过来。
戚染染往他胸口又靠了靠,脑袋一个劲儿地埋,闷声,小声提诉求,
“我想你多抱我一会儿。”
一个人独自相处的时候会有忍不住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冒出来,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情况会好点。
宇文宸收紧手臂的力量,头颅微侧,脸颊贴着她的发鬓时,道了声,
“好。”
**
虽然有恩典,但梁宽还是选择随家族中人一同服刑流放。
天色昏沉,道路艰难。
他忽然间忆起和梁文竟的谈话。
其实,他并没想过要谋求仕途,更不想进官场。
可人心不同,想法也生出偏差。
一切都来不及。
梁宽的小厮也跟着一并被流放。
看着公子佝偻的背影,替自家公子觉得不值,
“公子,您说您都落难了,皇后娘娘不仅不帮您求情,连看都不来看你一眼。”
再怎么说,先前公子也救过皇后娘娘的性命呢!
梁宽并不这样觉得。
他觉得这样挺好。
记得他的好样子就行。
他才不想她看到他带着枷锁,捆着锁链的狼狈模样。
身为男人,这点自尊,还是要的。
他可不想临了临了还要在他喜欢的人眼中看到怜悯同情。
长路漫漫,山高水长,江水泱泱。
就此别过,心系此间,如此便好。
到了休息的时间,押送的衙差给梁宽解了枷锁,扔了块饼和盛满水的水皮囊。
梁宽看着怀里的东西,一抬头,只看到衙差的背影。
另一个衙差瞧见同伴的行为,咬了口饼,不解,
“咱们的粮食有限,干嘛给他!”
衙差道,“上头有交代,说了让路上照顾他点。”
“还有这事?”
“都是曾经的达官贵人,
今日落了难,往后什么光景谁知道。”
脱下鞋子,甩了甩里面的泥沙,继续道,
“要是运气好,能碰上天家大赦,也未可知。
给自己留条路,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