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月面上有些为难,小心看了眼戚染染,谨慎出声,
“娘娘,您忘了,梁公子是常州知府的外甥啊,
昨日皇上下了指令,梁知府今日午时处斩,
族中女眷没教坊司为奴,男丁全都要流放的。”
这族中男丁,可不得包括梁宽梁公子。
因为此次疫情延误,百姓死伤太多,皇上处置两府知府,家眷妻妾皆要获罪,族人亦不能幸免。
这两位知府九族中人,加起来约有一千多人呢。
戚染染起身,“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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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中空气弥漫着浓郁的雄黄味。
刚入狱换好囚服的梁宽,就被狱卒传唤,从狱中单独被拎了出来。
本是不明所以,可在看到戚染染后,他顿时明白了,扯了扯身上的囚服,歉疚地笑笑,
“在这里见到,实在不好。”
戚染染在来的时候想了许多情况,但见到这样的梁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宽知道她为何而来,相比她的为难,他坦然许多,朝她笑笑,道。
“平心而论,皇上的处置虽然严厉了些,但……也不难接受。”
戚染染看他,见他脸上并无慌张,有的是少见的平静和释然。
梁宽浅笑道,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我舅舅这个知府做的,呵。”
最后一个字,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包含在这一个字里。
梁宽深吸了口气,感慨,
“这些年,族中众人,明里暗里受了他不少接济,
有福同享,有罪同罚,没什么喊冤叫屈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凡家族中有官身,是无比荣耀的光荣。
更何况,常州一带富庶,能得到的好处可见一般。
既然享受了因着身份带来的便利,荣耀,
那一朝沦丧,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朝她眨眨眼,笑笑,邀功一般地开口,
“我这个人闲散惯了,没有什么做官的念头,流放就流放吧,
我就当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历看风景了,
虽然我看起来不务正业,一副风流浪荡公子的做派,
但还是很明白事理的。”
他在被救起的这些天,听说了些许情况。
说实话,舅舅犯了这么严重的罪,成千上万人因此受损,皇上没有诛九族,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他都没想到他还能留下条性命。
看着戚染染的方向,梁宽想让唇角上扬点,
可心头的沉重却让他笑不出来,于是就变成了不舍的苦笑,
“只是路程太远,估计这辈子是没法再见到了。”
听着他开解的话,戚染染眼眶有些酸胀。
转头,别过眼,抬手掩过眼角的湿意。
也不知怎的,忽然好难过。
先前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想着应该勇往无前的坚强,从来没想过哭,
跟宇文宸在一起,想到的也是要并肩作战。
可梁宽的一句话却让她突然破防。
情绪猛地上来,有点收不住。
明明她是来看他的,可他面对她却说些安慰的话。
空气中很安静,时不时会传出些火星在空中炸开的声音。
声音很小。
但在极安静时,就能听得到。
牢狱中的窗开得很小,是以,在白天还要点上火把照明。
梁宽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一笑,稍稍凑近她一些,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她,
“旁人不知,其实,我还有个秘密。”
戚染染扭头看他,微湿的眼睛透着亮。
梁宽朝她憨憨地笑,
“这个秘密自我知道后,还没对旁人提起呢,你是第一个。”
戚染染看他。
梁宽:“我其实和他之间不只是舅甥关系。”
戚染染:“……”
梁宽:“准确来说,我们是父子,
只不过,这关系,旁人并不知晓罢了。
听说,我母亲因为身份上不了台面,所以,他一直没娶她。
后来,有了我,他就以舅舅的身份照顾我,
情况,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在他身边,很少有人知道这事儿,人人只知道他最紧张我这个外甥,
因而什么事儿都是紧着我,敬着我,
可时间长了,真是没什么意思。
也就是因此,我才想出去闯荡,
正好就遇到了你。”
说到这儿,梁宽眼睛里有了光,瞧着她,忽然说了句,
“说句大不敬的话,其实,我还是很有眼光的。”
戚染染明白他的意思,眼睛更湿了。
梁宽身上穿着囚服,远没有先前的意气风发,低头寂寥地笑笑,默默低语,
“其实,我说这些话也是有私心的,
我这个人说不上多上进,但总体而言,没太坏,
不日就要背井离乡,
你是唯一在临行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