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馨索性起身,拉着水清桦二人来到一楼大厅,此处设有一柜台,陈列着一溜明艳绚烂的戏服。
沈馨指着戏服认真对二人讲解:“戏曲舞台上的生、旦、净、末、丑,各有对应的衣服和图案,包公的黑衣、关公的绿袍,花色尺寸皆不得随便改动。文官绣飞禽、武官绣走兽,不同禽兽的图案,对应不同等级的官职,还有头盔、靴鞋、战旗、玉带等,都有配套的服饰……”
水清桦认真听着沈馨的讲解,惊讶于戏服竟然有这么多的讲究,果然任何一个行当都大有学问,小看不得。她将沈馨讲的默默记在心里。
沈馨仍在孜孜不倦地教学:“好的戏班,戏袍质料多是用布、绫、绸、缎,少数更富裕的戏班还会用锦缎、云缎等贵重衣料。”
水清桦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暗忖回头要仔细看看寒秋的那批戏服都是什么质料的,据此可以判断出戏班的实力。
讲完戏服,水清桦才抽空问了适才一直想问的问题:“沈姐姐,你什么时候来到京城的?”
沈馨微微垂眸,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无奈:“来京已将近一年了。我也是陪伴夫君前来赶考,期盼他能金榜题名,奈何天不遂人愿,夫君名落孙山。许是京城富贵迷了他的眼,竟执意不肯离京,要在此定居,说是要潜心读书作画,以图来日。”
水清桦不禁对其夫君心生好奇:“不知你家夫君尊姓大名?”
沈馨回道:“我夫君乃江南余家子弟。”
水清桦听闻“余家”二字,心中一惊,忙道:“可是那曾经出过吴门画派代表人物,白山先生的余家?”
沈馨轻轻点头,应道:“正是。”
水清桦心道,季子墨一贯推崇白山先生,时常念叨将来要去江南拜访余氏,没想到沈姐姐就是余家媳妇,真是缘分。
正当水清桦盘算着下次带上季子墨一起拜访余家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其中夹杂着女子尖利的叫声。
沈馨坐不住了,起身道:“我下去看看。”
还没等她挪步,那尖利的哭叫声伴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稍顷,两个衣着华丽的浓妆女子互相搀扶着冲入雅间。
一个身着藕荷色衣裳的女子,用手帕捂着眼睛,抽抽搭搭:“姐姐,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另一个身着月白色裙子的女子也跟着哭诉:“是呀姐姐,我们姐妹真是没法活了。”
沈馨面色涨得通红,问跟在二女后面,垂手站立的大掌柜:“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掌柜的说话,藕荷色衣裳的女子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沈馨:“昨日老爷发过话,让我们姐妹到铺子里尽情挑可心的衣裳和花样,姐姐也是同意的。可我们才挑了两件,这可恨的掌柜就拦着不让挑!”
月白裙子也跟着哭:“这奴才欺负的不是我们,这是不给姐姐脸啊,传出去,外人只会说姐姐为人吝啬苛刻!”
沈馨气得浑身冰凉,双手哆嗦:“刘掌柜是我沈家的老人,守着京城丝忆坊二十多年,你们怎敢对他不敬,唤他奴才?”
一直没说话的刘掌柜上前几步,施了一礼道:“东家,不是我拦着不让两位姨太太挑,实在是她们看上的,是客人已经下过订、付过钱的。我让她们挑些别的,她们不肯,就闹了起来。”
沈馨怒视着两个小妾:“你们无理取闹!”
藕荷衣裳装作害怕的样子,往月白裙子身后躲了躲,小声说:“哟,姐姐好大的威风,我们姐妹可不敢说话了。”
月白裙子却不依不饶:“哼,说是客人下了订,谁知道是不是借口,故意为难我们?我们可是要为余家开枝散叶的,姐姐真令人寒心!”
听得此话,藕荷衣裳的小妾突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哭喊道:“姐姐,我肚子疼,怕是动了胎气,求您行行好,放过我们母子吧!”
沈馨大家闺秀,何尝见过这等撒泼耍横的行径,一时又气又急。正束手无策,水清桦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沈馨的手,紧紧攥住。沈馨这才镇定下来。
“刘掌柜,请你叫个大夫来,给这位姨太太看看,既然有身子,就别出门了,安心在家呆着吧。”水清桦不紧不慢地说。
刘掌柜诶了一声,领命而去。
月白裙子漂亮的眼睛朝水清桦一瞪:“你是何人,也来管我们的事?”说完又刻毒地笑了:“我说姐姐今日怎么变硬气了,原来给自己找了帮手。只可惜,你虽生得不错,但老爷不会喜欢你这种老帮菜!”
水清桦的脸色蓦地一沉,冰寒的眼睛死死锁住月白裙子。月白裙子正笑得张扬,触到这双眸子也不由抖了一下。
不多时,又是一阵人声鼎沸,一个男子步履匆匆冲了进来。他年约三十出头,倒也白净俊秀,一表人才,只是眼神不太清澈,似乎在酒色中熏染过。
两个小妾一见到男子,霎时扑到他怀里,哭得愈发卖力,他也一手搂住一个,心肝肉喊个不停。
水清桦冷眼看着这一幕,担忧地看了眼沈馨,只见她面色苍白,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夫君,眼睛里的悲伤浓得化不开。
刘掌柜找来的大夫给藕荷衣裳把了脉,道是没有大碍,开了贴安胎药就走了。
这时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