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与肆长没想到水清桦竟敢当面辩驳,不由面色铁青,场面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此时,贵宾席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了起来:“我看这妇人所言有理,既是甄选绣品,还是以绣艺为第一评判标准。”
这老者似乎德高望重,几位评判均口中称是。
台下有年纪大的绣娘对众人解释:“那是钱老,以前是京城技艺最高超的绣工,后来做了绣业商会的第一届肆长,他的作品得到过皇上的亲自嘉奖。”
棣华郡主面带一丝狡黠,微笑道:“刚才是我多言,水娘子莫怪。既是评判绣艺,还请水娘子说说,你用的是什么绣法。我见过的技法也算多了,却从未见过你这种。”
“回郡主,我用的是自己独创的自然绣技法。”水清桦神色从容,沉着应对。
棣华郡主眉头微蹙,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水娘子莫非在说笑?自然绣我听说过,是从江夏兴起的一种新技法,但创造者似乎不是水娘子,而是一名绣娘。”
水清桦听闻,心中涌起一阵疑惑,正欲开口辩解,一女子匆匆走上高台,在水清桦身侧站定,用尖利的声音说:“这自然绣为我所创,水清桦,你莫要冒认他人功劳,欺骗世人!”
水清桦听得声音十分熟悉,定睛一看,却是老熟人,叛出水绣坊的孟绣娘。
看来,棣华郡主派人去江夏也不算白跑,捞到了这条大鱼。
“孟绣娘,你背叛水绣坊的事江夏绣业无人不知,你的话居然也有人信,不知道是真傻呢,还是包藏祸心。”水清桦边说边特意看向棣华郡主,棣华郡主脸色一僵。
“休要血口喷人,颠倒黑白!你建立水绣坊的时候,因我身怀绝技,重金礼聘为绣娘领班。我毫不藏私,手把手教会其他绣娘自然绣,这些都有人证明!”孟绣娘看向水清桦的眼神充满怨毒。
“何人可以证明?”棣华郡主马上问道。
水清桦面带微笑,看着二人一唱一和。
“我们可以证明。”这次是一群女子走上高台,为首的又是孟绣娘的跟班,小个子赵绣娘。
赵绣娘第一次见这样的大场面,声音紧张得发抖:“各位……贵人,我们都会自然绣,是……是孟绣娘手把手教给我们的。我们亲眼见过,孟绣娘手中有自然绣的绣谱。”说完便深深低下头。
“水娘子,你还有什么话说?”棣华郡主看着水清桦,语气陡然严厉,“你技艺高超,各位评判本有爱才之心,没想到你竟沽名钓誉,强占他人功劳。你这等毫无诚信,不忠不义之人,怎配为太后献寿?”
一时间,台下像炸了锅一样,绣娘们都知道独家技艺何等珍贵,强占功劳是她们最不能忍受的,看向水清桦的目光充满了厌恶和鄙视。
水清桦目光镇定,环视着台上的贵人和台下的绣娘。被她一扫视,所有人不禁停止了交头接耳,场面安静下来。
她缓缓开口:“我只想请诸位考虑三个问题:第一,江夏距离京城千里之遥,这么巧,孟绣娘和赵绣娘她们不早不晚,于今日出现在绣艺大会现场揭发我。一群绣娘,竟能未卜先知?光是路费,也不是小数目吧。”
听她这样一说,许多人都频频点头,确实太巧了。
“第二,正因为江夏遥远,她们无论说什么,诸位都无法求证真伪。所以,她们是否在利用距离的阻隔,刻意欺骗呢?”
“第三,一项绣艺由谁创造,不是看谁来教,或绣谱在谁手里。而看她因何发明这项技法,能否在此基础上不断创造出新。什么都能瞒,只有手上的功夫,瞒不住!”水清桦满脸自信,气场全开,目光灼灼地看向在场所有人。
“水娘子说得有理,我们做绣工的,嘴上说得再多,不如手下见真章。”钱老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好一会儿了,不耐烦地站起来,“能独创技艺的,无不是此道天才。不如你们现场比试。”
孟绣娘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水清桦盯着她的眼睛:“孟绣娘,你忘了,你从来没有赢过我,从前没有,今天更加不可能。”
“绣……什么?”孟绣娘没有底气地问。
水清桦露出笑容:“就绣我们第一次比试的题目,龙和蝴蝶,但只许用自然绣,不可用双面异色绣。”
钱老认为这个要求很合理,当场拍板同意。
一炷香燃了起来,香烟缓缓升腾,水清桦的心也慢慢沉静了下来。
她似乎变了一个人,全神贯注,目光沉着,手中针线如灵动的蝶舞,每一针每一线都充满了自信与从容。随着时间推移,一只活着的蝴蝶在绣绫上支棱起来,翅膀微微颤动,似乎随时会起飞。
“她这是什么法术?”围观的绣娘们睁大眼睛,窃窃私语。
反观孟绣娘,她下针迟疑滞涩,动作生硬,针下的龙虽然栩栩如生,但对比蝴蝶,似乎少了一分灵魂。
香燃尽,两幅作品放在一起,高下立现。
钱老惊艳地看着那幅蝴蝶图:“自然绣,真的能将自然之物绣得如此逼真!老夫相信,自然绣法为你所创。”
“钱老此言差矣!”棣华郡主脸上依然端着万年不变的笑意,柔声说,“绣得好,并不说明技法就是她所创。有天分的人看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