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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衷肠(1 / 2)

脚步声响起,有人大步向她走来。下一刻,她落入一个散发着松烟味的凉凉的怀抱。

一双坚实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肢,炙热的吻不停落在她的耳侧、颊边。

思念如丝,不绝如缕。这是他在信中说的,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心中的思念并不亚于他。

他们在落雪的长街紧紧相拥,脸贴着脸,心靠着心,怦怦乱跳。

良久,他们分开来,看向彼此。水清桦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季子墨的头顶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像长出了满头白发。季子墨也笑着伸手掸她的发,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一定也全白了。

水清桦想起了自己的新绣坊,放眼望去,哪里还有人,伙计、绣娘们都走光了,绣坊静悄悄的。“他们一定都看到了,”水清桦羞赧地说。

“我们是夫妻,看到又怕什么。”季子墨坦然自若。

“你是今天水绣坊的最后一个客人,请进。”灯火下,水清桦笑靥如花。

季子墨心神一荡。他迈步走进绣坊,一幅幅绣品认真看过去,看到那批融合苏绣和楚绣风格的新式绣品,停留了很久。

“妙!”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原来浓烈的用色可以造就这样的视觉效果。”

文人画讲究设色清淡,要的就是一个“雅”字,虽然也会用颜料,但很少浓墨重彩,因为处理不好就失之于俗气。

“大俗即大雅,此言不虚。”季子墨认真思考着。

“画痴,别琢磨了,你觉得我这个绣坊怎么样?”水清桦环顾一周,语调轻快地问。她刚刚观察了季子墨,几个月过去,他的气息更加沉稳,人也更挺拔健壮了。

他似乎已经跨越了心里那重障碍,重获新生。

“清桦,恭喜你,”季子墨注视着她,“我亲眼看着你一步步走到现在,我比谁都知道你付出了多少努力,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这只是个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开绣坊不会一帆风顺的。”水清桦认真地说。

“那就坚持下去,我会陪你一起。清桦,这几个月,我懂得了一件事:人这一生很短暂,能握在手里的东西很少,我们都要抓紧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悔的事。”

刚到洪县时,县衙里的人都瞧不起他,觉得他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哥,专门来拖后腿的。他不信邪,每天跟在他们后面,咬着牙一包一包扛赈灾粮食,一家一家地送,滚得一身汗、一身泥。

他效仿清桦在陈家被女眷们冷落时的做法,挑了两个比较好相处的官差,请他们喝酒吹牛,很快就熟络起来。这两个官差告诉他,他们术数不好,发放钱粮很容易弄错。季子墨就自告奋勇承担全部计数和复核工作。

做事间隙,他时不时掏出纸笔给这些官差画速写图,有他们送粮食的画面,帮村民重建家园的画面,风里来雨里去的画面……几个月下来已经是厚厚一本画册,上官高兴极了,以前在上峰面前表功是空口无凭,现在有画为证,一张画顶一万句。

努力了很久,他终于得到县衙上下的认可,对他的评价变成了:“季师爷看着像玉做的人,其实和我们一样是条汉子”。

“再后来,”季子墨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他们带我去了青鱼嘴。”

青鱼嘴,那个家园尽毁、死伤无数的地方,那个令他噩梦缠身,每天夜里仿佛都置身巨浪,在嘶喊中沉溺的地方。

和他想象中一样,那里田野荒废了,村庄变成了废墟,几乎家家户户挂白。又和他想象中不一样,没有人嚎啕大哭,怨天尤人,所有人都在默默做事,清理废田,修缮房屋。有个中年农夫很平静地和他说:“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还得活下去啊。”

知道他叫季子墨,农夫竟然说:“我知道你,官差们送钱粮时说了,江夏有个善人叫季子墨,捐了一大笔银子给青鱼嘴哩。你是好人,救了我们一村人。”

季子墨羞愧难当,他算什么好人,不是他救了他们,而是他们救了他。

他在青鱼嘴住了一个月,每天和农夫一起下地,一起盖房,一起煮饭。他的皮肤晒黑了,身体强壮了,累到倒头就睡,夜夜纠缠他的噩梦也不药而愈了。

“清桦,都说人命如草芥,但草芥也自有韧性和力量。每当看到弱草微尘,我就想到,人生百年,不过梦幻泡影,除了生死,并无大事。”季子墨双手抚上水清桦的肩头,眼中已是泪光闪闪:“我在潜州见到一个大娘,她年轻时就遇到过大洪灾,当时她带着一对六七岁的儿女逃难,房子冲垮了,她一无所有。二十年后,她又带着差不多大的两个孙子逃难,这一次,二十年打拼积累的家业又全没了。现在她已是风烛残年,再想从头开始,已经不可能了。她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可她笑着对我说,两次洪灾,她都救出了自己的儿女后代,她很满足。”

季子墨深情地看着水清桦:“经历了潜州,我很感恩自己能活着,不仅活着,还有你和孩子们陪伴左右。既然活着,就要不负此生。不管今后有多少风雨,我都会支持你,陪着你一起闯过去。清桦,你可愿意与我携手?”

泪水如珠串般从水清桦眼眶中掉落下来。他看出来了,看出了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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