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开始读书识字后,家中的事情就更多了,水清桦和水玉桦也有很多学习任务,请人这件事迫在眉睫。
现在手头宽裕了,银钱不是问题,但季家毕竟不再是官宦门第,仆役多了会扎眼。水清桦请来牙婆,挑了又挑,最后选了两个十四岁的小丫鬟,一名兰心,一名蕙心,带到谈氏面前过了明路后,交给琴心调教。
谈氏心中不得劲,但琴心是老太太的人,不算三房的,三房配两个丫鬟不算越矩,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已是四月,眼看着就要到端阳节,季子墨正是端阳节后的生辰。最近夫妻关系有所缓和,生辰没有任何表示说不过去,但绣屏已经卖掉了。水清桦灵机一动,菲儿已经学会了简单的平针,可以让菲儿做个小物件送给季子墨,讨巧又省事。
水清桦动手画了一幅鸭戏莲蓬图,打算绣个香囊。刺绣最重要的辟丝、设色,这些都由水清桦带着水玉桦做,最后下针由季菲来。
这图要绣得好,最好用套针,就是长短针参差,一批批相嵌叠加,能够显出莲蓬的圆润饱满。菲儿年纪小,如今只会接针,就是一针接一针,慢慢描成。难为她知道是为爹爹贺寿,极有耐心,描得仔细,一层又一层。虽不如套针细腻平滑,但也做得很有样子。小鸭子和莲蓬凸起在大红缎面上,就像是活的,水面波光闪闪。制成香囊后,富有童趣,一看就是小女儿所做。
水清桦很欣慰,上辈子父女俩关系僵硬,希望这个小香囊能为这一世的父女情破冰增色。
这天,娘家递了帖子进来,娘家弟弟水永明四月底成亲,请水清桦夫妇过去观礼。
水清桦这才发现,她遗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上辈子,水永明正是在成亲前半个多月,在路上被一个贵人的车马撞上,断了一条腿。虽然贵人赔偿了银钱,但水永明的腿再也救不回了。他本应在明年秋闱下场,因残疾永远退出了科举。新娘子还没进门,丈夫就落了残疾,她心中不快,婚后二人争吵不断,弟媳妇时时跑回娘家,亲家对这个女婿也极为不满。
水秀才夫妇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儿子身上,儿子断了前程,儿媳又天天闹,一家子过得鸡飞狗跳。水秀才心中抑郁,成日长吁短叹,生了一场重病,没过两年就去了。
想到这里,水清桦再也坐不住了,今天是几号来着?还赶不赶得及救下弟弟?她吩咐兰心、蕙心分头准备车马衣物,她要回娘家住几天,看好弟弟,不许他出门。
几颗心不知道平日沉稳的三太太为何突然变得心急火燎,但手脚不停,很快把该收拾的收拾好。水清桦吩咐琴心和兰心带好孩子们,自己带着玉桦和蕙心直奔水家而去。
马车走到清河街,距离水家所在的巷子只有两条街的地方。水清桦坐在马车中,掀开窗帘一角,看向窗外。
突然,一辆豪华马车从对面急驶而来,它的外表极为显眼,车身漆着亮丽的朱红色,马车四周装饰着精美的雕刻,拉车的马匹毛色光亮,神骏无比。
就在豪华马车经过一家书斋时,意外发生了。马匹不知为何突然发狂,嘶鸣着抬起前蹄,前方正好有一个身穿青衫、头戴方巾的书生走过,眼看一场惨剧就要发生!
水清桦的心猛地揪紧,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路过的书生,正是她的亲弟弟水永明!她的手紧紧抓住车厢的门框,心中充满了恐慌和无助:怎么办,今生还是改变不了弟弟断腿的命运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着玄色镶银边锦缎长衫的熟悉身影。她顾不得规矩体面,尖叫一声:“沈公子!救命!”她也不知道沈翌是否能帮上忙,但危难时刻容不得她多想。
沈翌耳目远超常人聪敏,瞬间便捕捉到这声呼喊,只见他的合作对象水二娘子面色惊惶,一边疯狂朝他喊叫,一边用手指向街市中间。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沈翌看清路中间的险情,一个箭步飞跃上前,双手如铁钳般紧紧抓住马匹的缰绳,用尽全力往后拉扯。他的肌肉紧绷,青筋暴起,与疯马在力量上两相拉锯。
簇拥着马车的几个随从立马上来帮忙,疯马在众人的控制下渐渐平静下来,最终无力地跪倒在地。剧烈晃动的车厢渐归平静,稍顷,一华服少年从车厢中出来,面色苍白,显然受了惊吓,但仍然竭力保持着镇定。
水永明早已摔倒在地,双眼紧闭,浑身颤抖不停。
华服少年向沈翌深深一揖:“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他身后的几个随从跟着施礼,他们个个身材高大,气势惊人,脸上带着失职的羞愧、沮丧,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永明!”水清桦和水玉桦跳下马车,拼命向躺在地上的水永明跑来。
车夫帮忙把水永明扶起来,水清桦上下看了几遍,见他只是受了惊骇,皮肉上有些擦伤,腿完全没问题。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她猛喘几口气,腿一软,一下子坐在地上,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水清桦起身欲向沈翌道谢。沈翌却摆摆手,看向地上的水永明,“这位莫非是水二娘子的兄弟?”
“他是我三弟。今日多谢沈公子的救命大恩。”水清桦深施一礼。